午后,铅云密布,斜雨萧疏。想起年年此时,多怨天叹时,苦雨烦心。突然游兴起,驱车五里外寻家住江边一朋友。车泊定,朋友迓至门前,笑问:“雨天有啥子好玩?”
答:“正是为找好玩而来。”
我欲乘渔船循江遊玩。朋友说:“天暗危险。不行。视线不好也无啥好看。”
我心本不在山水,而在遊山水的感觉,就想在游荡的小船上喝酒聊天取乐。我从车上取出买去的酒、下酒食物,满满一塑料袋。朋友说:“我俩也乏味,不如再叫两个。”就打电话叫他两位侄儿来。
朋友两个侄儿大胖小瘦。瘦子解开缆绳,跳上船,朋友发动机器,问:“到哪点?”
我答:“江宽晦暗,不如放船小河,喝酒玩耍。”
于是船驶向叉河。我立于船头,冷风撩衣,背心生寒,连打几个喷嚏。解带小便,尿水被风吹回,打湿裤子。三人大笑,我自解嘲:“昔日迎风尿三尺,今日顺风湿一鞋。”
河岸竹树阴翳,河水如墨,河道渐行渐窄,有郁森之气。
胖子说:“再进去太恐怖!”
瘦子说:“不如去河口桥下,河面宽又可看长江之景。”
船又开回,至桥下,将船锚定。搬出一张收叠小桌,摆酒摆菜。胖子说:“前年淹死人好像就是这里。”我顿时扫兴,索然无味。
最后移至朋友家,朋友妻盛情款待。酒过五巡,继以拇战,何奈技不如人,酒量亦不如人,酩酊大醉。朋友找人开车送我回家,妻灌以柠檬汤。第二日一觉醒来,头不痛,神清爽。
去年的梅雨时节,我的这位朋友在渔船上突发脑溢血,正在急救中心抢救,第三天不治亡故。阴阳两隔,“凄风苦雨漫灵台,石人见之也心软”。
今年的梅雨时节,我的这位朋友不知埋在哪里满过周年,早已是“荒冢一堆草没”了。
今天再想起他,想起曾经一起打鱼吃鱼,一起吃茶喝酒,一起疯一起癫的日子,曾经的一颦一笑,都填满了记忆的忧伤,曾经的喜怒哀乐,都散着流年里锥心的嗟悼。
一切都成隔世,我独自倚在凄风猎猎苦雨潇潇的窗前,让思念化作翅膀,托着心灵飞翔,陪你到天荒地老,陪你到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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