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就记得每年农历二月初八,母亲总要给我们做豆米糕。做豆米糕所用的食材都是农家自产的,如芝麻、米面粉、蚕豆米等,虽然尽是些“土老货”,但吃起来十分香甜可口。
做豆米糕的米面粉不能用粳稻米粉,因为粳稻米粉粘度大,必须要籼稻米粉。从二月初七,母亲就开始忙碌起来,将生产队分得的捞籼谷稻草捞得的稻谷碾成的碎米淘洗干净泡上,待米粒完全泡开了,将其捞出在簸箕里将水分晾干后,借用邻居家的石杵臼,将泡好的米粒舂成米粉。舂米粉是一件十分辛苦的力气活,只见母亲一会挥动一个近3公斤的圆锥形石杵舂啊舂,一会又从石杵臼里盛出舂成半米半面的粉粒放进筛子筛后,再把没有舂成粉的米粒倒进杵臼,这样反反复复一个多小时。一直到米粉完全舂好,尽管母亲累的气喘吁吁,浑身是汗,脸上却始终洋溢着笑容。初八的大清早,母亲就在自留地里忙着摘青蚕豆豆角了,在我家的自留地每年总是留出一小块种植蚕豆,就为做二月八的豆米糕。小半早,母亲就摘了一小背萝豆角回家,放下背萝就忙着剥豆粒挤豆米。母亲把挤好的豆米用清水漂洗干净下锅,用小火不急不躁地慢慢煮,当豆米滚沸时,母亲用长柄勺不断搅动,以防粘锅底。到豆米完全煮熟用手指一捻就成面状时,再把豆米捞起晾冷后弄成面粉状。这时候,母亲把米面粉按一定的比例拌入充分混合,用筛子慢慢的筛在蒸笼里,差不多有一寸厚时,上面撒上薄薄一层红糖,接着再往上筛豆米粉到一寸多一点,不能太厚,多了不容易熟,然后用刀子划成对应块状后放进锅里蒸起来。浓浓的香味儿在我家那不大的三间草屋里弥漫。不用母亲喊,我从院子里一骨碌爬起就奔到蒸锅前,那自蒸笼盖边沿袅袅升腾起的蒸气裹挟着缕缕诱人的清香,撩拨得我直咽口水。我手捧白瓷碗,性急地踮起脚尖,催促母亲赶紧盛豆米糕。母亲捶了捶酸楚的腰,笑眯眯地说:“别急呀,灶神、祖宗还没敬拜,吃不得!”说罢,母亲摘了蒸笼盖,将准备好的红糖、芝麻撒在豆米糕上面,先盛好一碗豆米糕敬神祭祖,然后才给我们兄弟3个每人盛一碗。而她自己舍不得吃,留给外婆外公。
母亲做的蚕豆米糕极好吃,口感绵软滑嫩,醇香清甜,视觉上更是一种享受:青青豆米糕,翠中透白,白里润黄,黄中泛绿,端在手里,不忍下箸;吃在嘴里,甜香溢满味蕾,咽下去只觉得有一种暖,慢慢传到四肢,那是一种透心的暖。母亲做的豆米糕中的青蚕豆,现代科学研究证明,营养价值极高,其营养成分主要包括蛋白质、碳水化合物、粗纤维、磷脂、胆碱、维生素B1、维生素B2、烟酸、和钙、铁、磷、钾等多种矿物质,犹其是磷和钾含量较高,还含有8种人体所需的氨基酸和丰富的碳水化合物,以及多种矿物质元素等,都是有利于人体健康的成分。蚕豆米糕易于人体吸收、老少咸宜。吃完母亲做的蚕豆米糕,心中的甜味久久长存。
冬去春来,物换星移,五十多年的光阴如白驹过隙。如今城里的早点铺偶有色香味俱佳的蚕豆米糕,但每次吃,都感觉不及母亲做的蚕豆米糕滋味绵长,因为母亲的蚕豆米糕里,有着无法替代的亲情和爱。我似乎又闻到了那熟悉的蚕豆米糕的馨香,香味从故园飘来,撩拨着我心追念的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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