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去世已经整整24年了,24年来小弟那可爱的音容笑貌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小弟生前没有留下一张照片,年仅11岁的生命,像昙花一样,瞬间绽放又瞬间凋谢。但稚嫩的生命确实也在这个喧嚣的大千世界缤纷绚丽过。在我家姐弟6人当中,小弟是长得最漂亮的一个帅小子,圆圆的一张笑脸,一笑露出两个深酒窝,一张小嘴嘎嘣脆响,那才是“见啥人说啥话”,左邻右舍的叔叔、阿姨都被小弟叫得乐滋滋的,他深得全家人的喜欢。从他刚会伊讶学语、蹒跚走路的那天开始,他就比同龄的儿童早熟、懂事,他的记忆力非常惊人,小学课本上的文章只要教他两遍,他就能背诵下来,几乎一字不漏。每天我放学回家写作业时,他就坐到桌前安静的看我写作业,当我写完作业时,他就缠着我给他讲小人书上的故事听,我是小弟第一个启蒙老师,小弟7岁时,小学1—2年级课文已经全部学完,他7岁上学时,直接跳到3年级插班学习。他当时是班级里年龄最小的一个学生,但每次期末考试,他的学习成绩总是排在全班第一名,在班级里担任学习委员职务,他还善于团结同学,热爱集体,深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欢和信任。小弟的作文成绩在班级里得分总是最高的一个,每次参加市、县中小学生作文比赛,他都获奖,为学校和班级争得了很多荣誉。小弟天性聪明、伶俐、好学、上进,而且性格非常开朗、活泼、顽皮,喜欢交朋友,每个周末都有一大群小朋友找他玩,他理所当然的成为孩子王。他自己会做汽水枪、木头手枪,喜欢玩抓坏蛋的游戏,喜欢下水游泳,也特别喜欢上树掏麻雀窝,三米多高粗壮大树,他竟像猴子一样敏捷、迅速,噌噌几下就爬到树顶上,到麻雀窝里掏出一大堆麻雀蛋,装在两个衣兜里,回家让母亲把麻雀蛋煮熟了,分给小朋友们品偿,分给哥哥姐姐品偿。小弟吃东西从来不独占,总是具有无私奉献精神,他总是把水果平均分给家中的每一位成员,然后他才能吃,在家中他是最小的一个,哥哥姐姐和父母对他非常宠爱,但他从来也不享受一点特权和优惠待遇。小弟是一个重哥们友情、特讲义气的人,和他在一起玩的同班同学,无论是谁受了外班同学的欺辱,只要让小弟知道,他一定会行侠仗义,用武力去教训外班的同学替本班同学出气,因为这个他经常在外闯祸,经常有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同学,带着父母来家中告小弟的状,小弟就无法逃避父亲的一顿严厉教训和毒打,父亲的脾气非常火爆,自己儿女如果在外闯祸,他决不宽容原谅。我总劝小弟别多管闲事,但他总是不听,他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但听到最要好的小朋友又挨了欺服,他又急忙跑去帮忙,结果又受到父亲的一顿“奖赏”。我特佩服小弟宁死不屈的性格,无论父亲怎么用皮带抽打他,他就是不告饶,从不说软话,气得父亲哭笑不得。
小弟的聪明和讲义气、有骨气在当地小镇是出了名的。记得小弟5岁那年的夏天,我和小弟背着父母,偷偷乘火车到佳木斯松花江边,观看“畅游长江游泳比赛”,那天松花江边真是人山人海,彩旗飞扬,人群把松花江畔的护栏围得水泄不通,变成了一堵厚厚的人墙。我领着小弟拚命往人群里挤,打算挤到前面观看,我只顾拚命往前钻,当我终于费很大力气挤到前面时,突然发现小弟不见了,我又急切的钻出人群,大声的呼喊小弟的名子,突然从江畔的一棵大树上传来小弟那甜润的童声,我抬头一看,只见小弟坐在一棵老榆树的枝叉上,葱绿繁茂的树叶把小弟的身体全遮盖了,他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榆树钱,一边兴高采烈的观看江上的游泳比赛。我耽心他会摔下来,呼喊他赶快下来,可他却笑着对我说:“三姐,你放心吧,我不会摔下来的,你快去看比赛吧”,我看他说话的态度挺坚决,丝毫没有马上下来的意思,我只好对他说:“你在树上等我,等比赛一结束,我就回来叫你”,小弟高兴的答应了。我离开小弟又往人群前面拚命挤去,我终于看到了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上,身穿色彩艳丽泳衣的游泳健儿们,正奋力劈波斩浪,江水浩浩荡荡,江面上闪耀五光十色的耀眼粼光。观众们各各都兴高采烈,情绪高涨,一阵阵喝彩声、鼓掌声、加油呐喊声此起彼伏,整个松花江畔沉浸在欢乐沸腾之中。当最后一个游泳健儿蹬上岸边的时候,游泳比赛才结束,围观的人群开始散去。我急忙返回老榆树下找小弟,当我抬头往树上一看时,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小弟的身影已经无影无踪。我开始憔急地在江边到处寻找小弟,一边走一边高声呼喊小弟的名字,直到太阳夕下,嗓子喊哑了也没有找到小弟。我失魂落魄、流着泪水乘上了最后一趟回家的火车。准备迎接父母的“暴风骤雨”。当我怀着万分恐惧的心情推开家门时,猛然看见小弟正悠闲的坐在床上玩木头手枪,我惊喜万分。原来小弟一个人坐在树上观看游泳比赛,2个多小时后,他又渴、又饿、又困,他下树以后,到处找不到我,只好一个人乘火车返回家。我当时心里真是佩服小弟的聪明才智,他竟然记住了乘车的时间和路线。这件事当时在小镇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小镇公安局的领导闻讯后,特意到我家看望小弟,当场考问小弟几个问题让小弟回答,小弟对答如流。公安局的领导对小弟特别赏识,认为小弟是一个人材,往国家公安部反映了小弟的情况,当时国家公安部曾派人来小镇,到我家准备把小弟带走,国家进行重点培养,在征求我父亲意见时,父亲没有同意,事后当小弟意外溺水身亡时,父亲涕泪横流,追悔莫及。
小弟死后,全家人一直没敢把小弟的死讯告诉给体弱多病的母亲,欺骗母亲说:“小弟入伍参军了”。每年的春节前夕,我都以小弟的名义给母亲写封信,当着母亲的面拆开自己亲笔写的信,念给母亲听,母亲不认字,也不认识我写的字体,母亲每次听完信后总是问我:“小宝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我总是强忍住悲痛的泪水说:“再过5年就能回家探亲了”母亲总是失望的重重喘一口粗气,目光立刻变得黯淡下来。每当这时,那种锥心的疼痛立刻深入我的肌肤和骨髓,转过身去,我的眼泪像决堤的江河一样汹涌而下,我扮演这样的角色一直扮演了15年,直到母亲60岁突发脑溢血去逝。母亲临死也没能盼到小弟回来看她。在这15年当中,母亲盼儿望眼欲穿,身心倍受相思的煎熬和骨肉分别的痛苦折磨。从母亲那一头早生的白发中,我就会明白,母亲的内心深处承载过无法言喻的巨大悲痛和深深创伤。
我不知道,在天国里母亲能不能见到小弟——她一生最最疼爱的小儿子。母亲苦苦盼望、期待、憧憬了他15年,小弟如果地下有知,他一定会在天国里到处寻找母亲,与母亲紧紧拥抱在一起,从此母子永远不在分离。每年的清明节,我都为母亲和小弟烧上一点纸钱,只是为了寄托我对母亲和小弟的无限哀思。一个生者对死者的祭典,这虽然只是一种形式,但也能使我内心感到一点释然和解脱。今天,当我拿起笔写下这篇文章的标题时,依然是泪如泉涌,耳边依稀传来小弟声声呼唤“三姐”那甜美熟悉的声音,这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籁,不,实际上这声音是来自我的灵魂深处,在我的心灵深处,小弟的声音从来就没有消失过,他已经与我的生命溶为一体,成为我血肉之躯的一部分。
安息吧,小弟,你曾给我们贫困的大家庭带来过笑语和欢乐,你又像一个纯洁无瑕的小天使一样飞走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你走得仓促,走得洒脱,给我们留下的只有对你无穷无尽的怀念和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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