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小巷,没有小巧古老的草房,没有回环曲折的小路,也听不到空谷中的笛音,天天走在那里的人,对那里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可自从那个春天,那里对于她就变得不同了,他乘风而来,璀璨般划过她头顶的天际,如流星降落到那个不起眼的巷子里,从此她叫它“云风小巷”。
那是一个特别的上午,专属于她的上午,空中的云在日光中伸展开来,薄薄地打开,谁也无法判断它有多么轻!
风是怎样把他吹了过来?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个上午他是她的,是上天赐给她的。“10点钟见面,因为那个时间不堵车。”他说。
她很早就在小区的门口等着他,9点50分,他打来了电话,她不知道他们在同一侧,她穿过马路到街对面,然后向南走去。
他看见她了,蓝色白花的裙子就像流动的烟,长长的马尾辫摇晃得犹犹豫豫,白色上衣的质地仿佛是要碎了的花瓣。她也看见他了,他就在对面,在小巷的入口,傲然挺立,摘下眼镜,正看着她走过来,然后迎了过去,那是怎样的一个相遇?她真的见到他了,就好像流水游动在高山之间。
小巷中,车成了主要的风景,一辆辆飞鸣而过,仿佛电影场景中的道具,只有这一辆黑色的与众不同,停在两棵树之间,那上面柔柔的枝条颤抖着,心形密密的叶片,一个躲在另一个的后面,谁都害羞得不敢上前。
他们坐在车里,日光透过那摇晃的树丛,一丛丛,又一丛丛,忽明忽暗,暖意在他们的手指间传替,再燃烧她整个身体。他谈笑风生,看起来对她很满意,也难怪,她,青春,纯净,秀气,如深闺中的淑女,婉转轻唱,小鸟般透着灵气,他看她是花草的姐妹,她看他是天上的星辰。
可是谁在偷懒?让幸福的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她是紧张,还是心不在焉?怎么就会在他面前雨雾濛濛?前言不搭后语?可他还是一时的原谅了她,“我们去吃些饭吧!”
“不”她是不敢,还是放不开?她怎么就傻到要拒绝这次机会?这次可以增进感情的唯一一次机会。
接下来的十几天,她得了一场病,命运就是这样,她还没有来得及向他倾诉,她还没有来得及对他敞开心扉,她以为她可以不着急,她以为她以后有的是机会,可是没有了,一切都过去了,那天的幸福太过分了,一次都用光了,所以就不会长久,这或许就是爱情的法则。
在他眼里,她不但说谎,而且暗淡无光,她给他打电话,他不接,发了三次短信之后,他终于回了,“要想让别人爱上你,你就要有让别人爱上你的资本和魅力。”一个男人究竟要残忍到怎样?才会对一个爱他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句话每天都在她的耳边响起,从不曾间断过一天,她允许她自己流泪,只有眼泪才会更强烈地刺伤她自己,提醒她自己,她的状况,还不足以支撑她能够在他面前站立。
她真的软弱,她也不允许她假装坚强,她的心不会欺骗她的,她是爱他的,没见面之前她就是爱他的。
每天晚上她下班很晚,那么自然地,在不知不觉中就又走到了小巷,那个对于他无所谓的小巷。她都要去听那夜的声音,其实就是她自己内心的声音,她不怕一遍又一遍,她不怕绕多少路,她不怕孤身一人,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她知道那小巷是专属她的,那些树是专属她的,最主要的是,他也是专属她的。
她徘徊在他们相遇的地方,走走停停,仿佛时间又回到了过去,和她点一点头,就又匆匆地别了。她不喜欢那被点亮的路灯,那不利于她的遐想,她闭上眼睛,自言自语,把头靠着树上,弱小的像一只小动物,她期望眼泪可以浇灌那些树的根,并天真地希望着,那些树或许就会有了爱的灵魂,她用手去摘那些心形的叶子,在每一片上写满了爱的诗句,她采了一片,两片,不知多少片,夹在她的书页里,在这本书,在那本书,在所有她的书里,那些现在已经是薄薄的,脆脆的,碎裂了无数条脉络的叶子在整个书架上的所有书里。
这个小巷大约长一里,对于她,属于她的那一段不会超过100米,从他们肩并肩走过,到他们坐在车里,大约30米,对了,当阳光拨开浓密的树叶偷看他们时,他也曾把车向前行了有20米,即使如此,那也不过是60米左右,可是有谁知道,这一段路,她竟然走了一个四季。
在没有叶子的冬天,小巷的树木变得枯了,虽然两侧可见窗明几净的橱窗,不过那不是亮点,反倒对于小巷毫无益益,或许作为小巷,古朴才更具有魅力,在那石铺的路上,有人看见过她,捡着地上的小石子,她坚信那些石子就是他曾经踩过的,在她的眼里不亚于一颗颗陨落的星星,她把它们收藏在一个玻璃瓶里,哦,怎么不小心就碎了,就像她的心,碎了一地,没什么,她不怕受伤,她把那些散了的石子和玻璃,重新藏起,藏在一个水晶瓶里,藏起,全都藏起,她内心有个声音,恨不得要大声喊出来,“谁也不要把他偷走!”
过去有七个月了,小巷上的树光秃秃地站在那里,叶子没了,地上的石子也没得捡了,听不到了蟋蟀的唧唧,也听不到了夜雨的淅沥,无望的了,她知道他要求太完美了,他会因为玫瑰花叶片上有几个褐色的斑点,他就拒绝玫瑰花的芬芳,他的思想无边无际,想象她有多么糟,就有多么糟。他认为她的信都是谎话连篇,不屑一看。他怎知道,她给他的每一封信,她要下怎样的决心,才会冒着惹他生气的风险。有多少次她按下他的电话号,却不敢去拨打,她忍住了,尽管她多么想听一听他的声音,可是她再也不会自取其辱了,她知道哀恳不会打动他的心,只能让他再增厌恶,而她对他的爱是纯洁而神圣,她怎么可以再让它低贱而卑微,她对她自己说,“永远,我不会再对他主动。”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来到那个小巷,“云风小巷”,那是一个藏起来的小巷,是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小巷。他不知道,在那个小巷里,她曾向他撒过娇,她曾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她曾吸过他呼出的空气,她曾一次又一次听到那个声音,“在白云下等我,我会志愿来的。”
有人问:“那个小巷在哪里?”噢,其实那个小巷不存在,只存在于她的心里。
今天,她再一次如痴如醉,全身瘫痪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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