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工作以来,我也迁徙了好几个地方,然而,总不比故乡那儿的磁场大——它时时吸纳着我的心,让我的灵魂和梦境一直围绕着它打转转。每次回来,我都高高翘首以望;每次离去,我都频频回首流连。因为,这儿扎着我的根,这儿流淌着我的血脉,这儿残存着我童年的欢乐,这儿长眠着我此生永远思念的爹娘……
故乡那山,它变了。老家地处丘林,儿时记忆中,小山包上除了星星点点几棵松树,几乎是光秃秃的。山草、松毛、落叶甚至草皮都刮得净光,当做柴火了。如今,满山苍松涛涛、枯草凄凄,人要挤进祖坟前都比较困难。附近的轿子顶山林被人开发,种植了香樟、玉兰等高档树苗,刨起的一堆堆硕大的树根也无人要,看来老百姓的生活确实富裕了……
故乡那水,它变了。房前屋后的两口池塘,是我们曾经的夏日乐园。炎炎夏日,池塘便是我们避暑和嬉闹的最好去处。在这儿,我们在塘埂边的树根下摸虾子、弄根竹竿栓根线钓鱼、踩摸哈利壳子……也可以像泥猴一样光腚从塘边树枝上一跃而下,泡在水里,潜水、狗刨式、打水鼓……偶尔一次,胆子大了点,我约了几个伙伴骑着大水牛下到水库里,把家人吓了个半死,回家后挨了父亲一顿痛打。呵呵,现在还记忆犹新!渐渐地,塘里的水变绿了、变浅了,鱼虾变少了,池塘边的树木杂草倒是茂密起来。
故乡那老宅子,它变了。老家的房子大部分已经不在:后面的六间正房已经被弟弟推倒,只剩下墙体用作围墙;前面的三间门楼依然保存完好;东侧的厢房已然坍塌。宽大的院子里,树木郁郁葱葱、竹子满院肆意地长着,一些新笋刚刚露出笑脸。曾经热闹非凡的门第,如今已没有了鸡鸣狗吠,仅有几只鸟儿在清冷的庭院里欢快地飞来跳去。朝南的正门和朝西的后门归然不动,只在斑驳的大门上依稀残存着当年的热闹、欢欣……
故乡那人,他们变了。走进村庄,静悄悄的,两只一黑一黄的狗儿朝我狂吠。呵呵,也难怪——“狗儿相见不相识,怒问客从何处来”。“吱呀——”一声,老宅隔壁的堂叔文现家门开了,走出来的老太太年近八十,我忙上去问候。她瞅了我半天问:“你是三哥哥?”这是我的远房婶娘,年轻时很凶悍,当年我和村子里的伙伴们最怕她了,文现叔前些年去世,她现在和蔼多了。她亲热的拉着我的手说:“村子里都空了,走的走了(去世了),跑的跑了(外出打工),飞的飞了(考学校工作),留下来的都是老弱病残。”在当年被她吓得爬树的门前老柳树下,我掏出几百元硬塞给她买点营养品,老太太感动得扯起衣襟擦眼泪。
故乡那些事,它也变了。我们姐弟几个离家多年,在老家仅有一个最小的弟弟,他也于多年前迁出村庄,开了一爿小店,经营百货农资生活用品,当上了“李总”,在当地也算能人。“李总”说:现在,家乡人的思想观念变了;生活方式变了;人情世故也变了。乡亲们房子越盖越高越漂亮,红白喜事随份子越来越大,砸锅卖铁也得供子女上学,离婚不再遮遮掩掩,网购农资网售农产品已成家常便饭……连小弟家的超市也是“人防、物防、技防”相结合,狼狗、土狗、监控电子狗一样不少。
故乡那些情,它咋就变不了。自外出求学开始,离家已经几十年了。“几度山花开,几度霜叶红,童年的幻境依然在梦中”。每当我听到杨竹青的那首深情的《故乡情》,我对故乡的思念就从心底无法抑制地泛起……
他乡山也绿,他乡水也清,但难锁我一颗痴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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