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工干的活听起来轻松,实际上一点不比工地上打工的男工少出力。就像棉纺厂的女工,那是对人精神与体力的双消耗。她们要把晒场上的干枣一筐筐抱到挑枣厂房的案子上,挑完一案子继续去抱。等下午还要抱挑好的红枣按标准一箱箱装起来。不管是挑枣还是装箱,动作各个都是训练有素的,就像特警在几秒钟制服歹徒一样,那纸箱在她们的手里转眼间已经装满并封好了胶带,一箱箱整齐地码了起来。因为要弯着腰封装,汗水顺着脖颈像小溪一样的往下流淌。她们虽然每天要工作十个小时,但是由于老板采用计件制,按照你挑的好枣斤数发工资,所以这些女工干起活来个个争分夺秒,争先恐后。怨言虽多,但赚钱才是最现实的。为了多挑几斤,她们宁可多流几滴汗,少上一趟厕,也要想比别人多挣几块。
老板笑了,女工瘦了。
在这群如狼似虎的女工当中,她是最显眼的一个:身体弱小,一竹篾红枣抱在怀里,就好像是篾筐长了脚在走。晒场与厂房又十几米的距离,当其她女工将抱回来的红枣倒满自己的案子,并坐好挑枣时,她至少还得走两趟。这就是市场经济,女人之间本能的温情全部变成了竞争。等女工们坐在案子前不停地分拣着"五毒"枣,她的运枣工序才算结束。但她很从容,擦擦额头上滚落的大颗汗珠,才坐下挑枣。但她依然挑得很平静,不像其她女工那样两手不停得哗啦。这样一来,她当然是挑得最少的,挣得也是最少的,而筛枣、晒枣、装箱等不算工钱的零活并没有少干。但她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些。因为她姓丁,女工们就不屑地叫她小丁。
女人多的地方话多,笑也多。这里都是女人,连老板娘也是,话自然格外多,笑声也是不断。女人们扯起一个话题,整个厂房就像炸开了锅,而且时时都会充满火药味。
女工甲一边双手麻利地挑着"五毒"枣,一边哗啦哗啦地往两腿之间夹着的大塑料筐里刨着好枣,嘴也是一刻也没消停下。她对女工乙说:"你头胎女儿招弟是属鼠的,生了二胎,怎么还是招妹呀?"女工乙白了她一眼,手里并没有停下。女工丙又接上话茬:"而且早不生,晚不生,又生了个属蛇的……"丙的还没说完,乙手里攥的一把"五毒"枣似暗器一样向丙投去。丙嘴皮子利索,身手更是不凡。只见她双脚勾在案子下面,身子向后一仰,两手向下一撑,一头秀发也似无数根柱子,将她的身子托起。乙射出的暗器贴着丙隆起的胸部飞了过去,结果砸在了旁边小丁的头上、身上,又弹到了或直接落在了小丁盛好枣的筐里。
甲停下了手中的活,丙也坐了起来。
小丁不动声色地又从塑料大筐里挑出了散落的里面的"五毒"枣,手里挑着枣,回眸对丙说:又大声问其他的女工: "你们有没有属蛇的?"二十多个女工当然又好几个应和了,她们有的属蛇,有的属鼠,于是厂房里又传出来了一阵阵笑声。
在笑声中,丙出了厂房。一会儿,丙端着一竹篾干枣倒在了小丁挑枣的案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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