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零年,夏天,她和我在一座灰色是城市念书。
有一天,她说,窗外新修的大楼挡着了她窗外那阵南来的风,也遮挡了她静想时,常常观看的远山的那几棵翠绿色的树。
她的眼里,像冬日的大雾里,渐渐溢满的湖水。可是窗外砖红的大楼,却并不会因为她的哀艳而停止生长。
那年夏天,那曾经雨水和阳光都很充足的窗台,慢慢的变得灰暗下来。
灰暗的屋子里,仿佛绿洲干涸,缺乏了一丝生机,连她最钟爱的周杰伦的音乐,放出来都是阴暗的。
直到有一天,我在房东后院那座坍塌的墙头,发现一棵常绿的花草。
连同潮湿的泥土一起移出来之后,我便跑到集市上精心挑选了一个陶瓷花盆,将花草移栽到陶瓷里,将移栽的盆栽放在我的屋外只一个下午,便冲冲忙送到了她的窗台。
那个院子,房东家虽然在天台上栽种了花色各异的盆栽,风经过屋顶,花瓣会偶尔落满我屋外的墙头或过道走廊,很是浪漫得漂亮。
但是,那年,我送她的那盆栽,素静的不与其他花色争奇斗艳,只供她一人,在她摆满书的窗台欣赏,从不开花,那一抹绿色只修饰她的安静,我倒是对那颗简单的花草喜欢得很。
秋天,小城的巷子里,菊花满院的金黄,一夜秋雨过后,遍地断肢残花铺陈在冰冷的地面。
周末,我站在她的窗台,感受着满城的秋色。而盆栽里的花草,却又多发了几枝柔软的嫩绿,从泥土冒出来颤颤巍巍。巷子里,不时传来小贩叫卖玉米饭和豆花的声音,隐没在转角艳红的枫林,却是另一种难得的风景。
某天,放假回老家几天。收假回到小院,一如往常上楼去,敲开进她的屋。一进屋,她就说花盆碎了。我急忙去看那盆栽,掉了几块碎片,炸裂的厉害。
她生气了。
原来隔壁搬来几个初中孩子,比较调皮,隔着一面两米宽的墙,趴在那边窗,用塑料枪把陶瓷打碎了,也折了几根草茎。
我怒火中烧,但只是过去,规劝了他们几句。
她一片一片地将碎片拼揍完整,用胶带粘起来,花盆变得完整中平添几分异色。
隆冬之际,冷风过境,她背风的窗台风却吹得厉害。
冬天来了,天气最后一次回暖。黄昏的天空,阴霾初开,斜阳穿透云层乍泄乍收。
窗台的花草出现了几页枯黄,显得些许凄迷。她将它移到挡风的书案,精心地护理。
那年,一夜之间,小城破天荒地落起了大雪,花草却在她屋里,躲过了风月霜冻。
她照顾它,就像照顾她那一贯多变的情愁。
她说,我在她的屋,只能站在窗台边,一整年的夏天,秋天,冬天,春天,再到夏天。
第二年春,院子里花团锦簇,盆栽也长满了许多,还照常郁郁葱葱的妆点她的窗台。
我浇水的时候,总是左看右看,站着看侧着看不忍离开,它太浪漫,简单得率真。
软暖的南风掠过窗外的小巷,我们终将离开,也许呢。
周末雨后,我回到院子,发现我的窗台放着那盆栽,那棵草,爬满水珠却在低垂着。
我上楼去敲她的门,传来一阵冰凉的回响,人走屋空,再也没有开过。
花草绿着,我将它一直带在身边,去过河北,到过贵阳,放在我大学的窗台。
花草绿着,只是没有适合它的一座窗台摆放。
二零一四年夏天,我将它带回小城的小院,又将它种回萧索的墙头。
后来经过无数的花店,见过无数的奇花异草,但总是与那年我在小院的墙头移栽的那一丛草无法比拟。
那几年,我再也没有见到她了,往她家里打了两年的电话,都无法联系到她。
直到,某个夜雨倾盆的秋夜,另一座城市万灯皆灭,接到一个远在上海的电话,一个熟悉的声线告知我,她这几年经历的一切。
嗯!一盆不会开花的草,一个落满风雪和冰的窗台,多想,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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