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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默默无闻的猫

时间:2016/11/13 作者: 蔓青 热度: 109659

  一、初相遇


  那是一个平常的傍晚,我下班略早了些,走出地铁口,夕阳西沉,落日的余辉薄薄洒在地面,为时光镶了一道金边。


  地铁口一向你来我往,鲜有人停留,那天却聚了七八个人,细看之下原是两个男孩在兜售小猫。从衣着和神色判断,他们并非专业的猫贩,言语中带着些不知所措。四五只幼猫挤在笼里,全然不知自己的命运,哼哼唧唧,互相踩来踩去。


  在“猫咪睡觉,请勿打扰中”,我曾戏言自己将来会再养一只猫。那时北京的空气已开始变遭,天空经常是灰的,但雾霾还未被民众认识。几年过去了,北京的蓝天消失又再现,人们逃离又归来,房价涨了又涨。我也被夹裹在历史的洪流中,经历着北京城的变化,经历着岁月的涤荡。自觉得心境早已大不同,又觉始终在原地未动,眼看好多人好多事走过。


  一只猫,是否能串联起旧日时光。


  要我选一只猫,还是颇为难的,我一向不擅做选择题,最好只给我一个目标,便可心无旁骛勇往直前。既无明确目标,那就看缘分了。此刻,一只粉嘟嘟的小猫合了我眼缘,这个平日在动物身上少见的颜色,别有一种娇媚可爱。


  北京的夏末秋初,天空通透明净,有时蔚蓝如洗万里无云,有时云层像棉花糖层层铺陈开来。再来点晚霞,堪称完美。在晚霞即将消失的边缘,总有一抹如梦似幻的浅粉,透着光,像天空明媚笑颜的余韵。看到小粉儿的时候,我就像看到了那抹似有若无的霞光。


  小粉在我掌心不安的挣扎,尖尖细细的利爪带来微微的疼痛。


  我给J先生打电话:“我看到在卖一只粉色的猫。”


  “然后呢,咱又不能养。”


  “很可爱。”


  “狗都送人了,真要养猫?”


  “要不,你过来看看吧。”


  J先生关了炉火,跑到地铁口,从我手中接过小猫。在他手里,猫愈显娇小。他放下小粉,又拿起小黑,问性别,都是母猫。我知道他其实特别喜欢猫,这会儿可能比我还纠结。“要不就买一只?”他望向我,我一脸不愿承担家庭重大决策的表情。卖猫的小伙儿适时出击,秀出小粉的独门绝技,在一张照片上,它四仰八叉躺着,肚皮朝上,毫无防备。不知江湖险恶的小模样激发起我们的保护欲。


  那就一起生活吧。


  二、铲屎官上任


  养猫的琐碎细致超出了我的想象,幸亏有J先生勇挑重担,荣任铲屎官。以前J先生常嫌弃我乱丢头发,每天拿个小扫帚在我看来光洁无尘的地板上扫来扫去。小猫来了之后,他更是将自己的这一爱好发挥到了极致。还觅得一粘毛神器,此是后话。


  买猫完全是临时起意,毫无准备,当晚没有猫砂,就用卫生纸在地上铺成松松软软的一摊,不知夜里它会搞什么破坏,怀着忐忑的心情睡了一宿,早上一看,居然真的排泄在了卫生纸上,真讲究呢。第二天下班赶紧把猫砂备齐,小猫之前已会熟练使用,配齐装备后,在个人卫生方面就不用操心了。只是辛苦铲屎官先生每天早晚上岗两次,据他反映,猫屎是极臭的。我想小猫也是知道的,不然每次换了新猫砂,有屎没屎它总要贱贱的进去刨一刨,做出拉屎的样子。铲屎官同志对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如此践踏,总是恨得牙痒痒。


  小猫初来很胆小,陡然换了新环境,猫妈猫兄又均不见,回家找个缝就钻进去了,对我们的逗弄和召唤一概不理。忘记它是在第几天认清了现实,开始坦然的出入、进食、瞌睡,幼猫的适应性还是很强的。一旦恢复了镇静,猫巨大的好奇心就彰显出来,开始造访屋里的每一个角落,爬高窜低,并用只有它知道的方式圈定为自己的地盘。我有理由相信,我小小的居室在人的世界里和猫的世界里,是归属于不同的主人的。除了跑马圈地,它还对屋里的每一个物件都要看一看,嗅一嗅,碰一碰,并将其划分为能咬的和不能咬的。不久之后,它就对屋内物品摆放比我还熟了,但凡拿了新东西进来,它必然要第一时间去查看。经过它的检验,这样东西才算收归“国库”。尤其喜欢纸壳箱,我和J先生就在一个周末手工DIY了个宠物小屋。拣了个干净的纸箱,贴上漂亮的图片,加一根绿绸提手,并在侧面开了个拱形的小门。纸箱的大小刚好配它的身材,它果然异常喜欢,每天都要去行宫小寐,蜷缩在里面,很安心的样子。不过随着它从一个幼猫到成猫,身躯长了一倍,小箱已经容不下,拱门亦被它啃咬的面目全非。几次想丢弃,但见它时不时还进去趴一会,身子在箱内,脑袋支楞在外,依然享受的样子。为了它的情感寄托,箱子就一直留着。


  三、初露锋芒


  为了小猫和我们的健康,买下之后就直接带去了宠物医院。


  此时的小猫清秀俊俏,身子缩成一团,贴着医院操作台的边缘趴着,替它检查的是个年轻的男医生。医生科普说这种猫俗称三花,顾名思义毛色由三种颜色组成,所以三花不是品种,而是猫的样子,表示混血。人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像混血儿一样漂亮,又希望自己的宠物血统纯正。不过,我并无此种偏见。卖猫人曾跟我介绍过猫妈妈的品种,但那时我眼中只有它的美色,并没有记住,猫爸爸似乎来历不明。


  小猫这会看去还是粉白为主,夹杂着或深或浅的灰黑。嘴巴、脖子、腹部还有四条腿是白色的,脸部和背部粉灰相间。后来随着它长大,粉色渐渐沉淀成黄色。


  医生先检查了它的体格,说生长发育正常,然后开始采血,小猫第一次彰显了它的彪悍。幼猫脑袋很小,又看起来柔柔弱弱,与世无害,小护士做了一个让她后悔不已的决定——没戴“耻辱罩”。捋毛,没事,擦酒精,也没事,一针下去,“嗷”的一声叫出来是护士。小猫毫不客气的对着护士的手咬了下去,当场见血。小护士急忙拿水冲洗。如果你以为,小猫的威力也就是这样,那你就小看它了。一不做,二不休,在换了一个护士给它采血后,它又连伤了一个护士一个医生,才算采血完毕。


  我和J先生被它的凶猛惊到,又为它的剽悍尴尬。但也无法,对它来说,此时的我们和医生护士没什么区别,都是陌生人。不得不说宠物医院的工作人员真是见过世面,冷静的处理伤口,只是淡淡的说没想到这猫这么厉害。在小猫之后的多次造访中,也从未“打击报复”,像他们致敬。


  四、每只猫咪都向往自由


  站在阳台窗边凝望,是小猫每天必做的功课。这是个高难度的动作,它需要后腿立在纤细的藤椅靠背上,前腿搭在窄窄的铝合金窗户滑轨上,挺直身躯,保持一个站立的姿态,因为窗边没有其他可供攀爬的物件。这种类似杂技表演的动作,对它来说却只是蹭蹭几步,眨眼的功夫,已从地面跃至椅背。双耳支起,两眼炯炯,开始观察窗外的世界。


  我家住二楼,正对窗户的是一棵柿子树,旁边还有些槐树,暑去冬来,却总是不寂寞的,三三两两的鸟儿常在叶间嬉戏觅食。夏秋最常见的是喜鹊和乌鸦,冬天几乎只剩下了麻雀,偶尔也会落下一只我叫不出名的鸟儿。记得小时候教科书上还把麻雀列为四害之一,偷吃粮食,是需要除而去之的。我也曾跟在年轻的叔叔或者年长的哥哥身后,看他们攀爬墙壁,从灰青色的瓦沿下掏出一只小麻雀或者几只鸟蛋来。这一般被认为是男孩子的玩意,所以好像我从不曾分得一只半个,只是看热闹而已。


  我家小猫最喜欢观察的就是这些鸟,如果不是窗外有铁栏,我相信它捕鸟的技术一定胜过我那些叔叔哥哥们。小鸟们也仗着围栏有恃无恐,悠闲地在果实间挑挑拣拣。小猫盯住一个,目不转睛,脑袋和耳朵都随着小鸟的动作转动,身子发紧,似乎随时准备发起进攻。有时窗外无鸟,它也久久的立在那里,许是在听风吹树叶的低吟,许是在听汽车驶过的轰鸣,间或也有前院的鸡鸣犬吠。我偶尔也学它一起看,弯腰站在窗前正好与它的视线平行,它扭过头和我对视一下,像同志间确认暗号,然后继续扭头执行任务。


  J先生每每见小猫立于窗前,总感慨有一天它会破窗而出离我们而去。我却不以为然,我们都向往大千世界,但谁又能彻底抛弃自己温暖的小窝。


  五、猫有九条命


  俗语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这句话不久就应验在小猫身上。鉴于它窗台瞭望的嗜好,每天在藤椅上如履平地,身形之灵活,步履之矫健,俨然已习得凌波微步。忽而一天听到一声惨叫,我急奔向阳台,小猫跌落在地,呜咽不停。它如何猫失前蹄,不得而知,想必是没踩稳,椅子底下恰好存有杂物,掉落时四脚无处使力。对于攀爬高手猫咪,从一米左右的窗台摔下,居然一条后腿骨折,简直是猫生的耻辱。


  那时小猫来我家时日尚浅,猫龄尚幼,大好猫生刚开始,难道就此残废了?我和J先生急忙送它就医。对,正是它“行凶”的医院,在这里它享有一般网红的知名度。


  能屈能伸的小猫颇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蜷着伤腿,目光如波,叫声哀婉低柔,再无以一敌三的跋扈。接诊的依然是那个年轻的男医生,看了片子后对它的伤情却颇为头痛。如果说摔落的高度之低让人瞠目,摔伤位置之巧又让人结舌。伤在关节处,骨头又细的快若游丝。医生翻着本厚厚的医书,想出一个个方案又自己推翻。小猫似乎就是上天派来先考验他的医德,又考验他的医术,求其心里阴影面积。


  末了,医生说所有的治疗方案都不能保证小猫痊愈。手术可以将骨头推回原位,但因为难以固定,猫又不能像人一样听话,术后也是极有可能滑脱的。但也有好消息,小猫才两个月大,具有极强的自愈性,也有自己长好的可能。


  手术,加深小猫一层痛苦=50%的治愈性


  自愈,不额外增加痛苦=50%的治愈性


  我逻辑严密的数学头脑推导出了以上公式,经过一番挣扎斗争,带着点盲目和运气,选择了后者。通过药物和静养,小猫又一次彰显了她的强悍,为自己摘掉了一米瘸的帽子。是的,它自愈了。养伤的过程不再赘述,如今它又能伸着那条后腿摆出各种雅观不雅观的姿势,也重新get了凌波微步的技能。


  藤椅的位置一直没变,有了这次惨痛的教训,我以为小猫不会再去了。但有一天,窗前又出现了它瞭望的英姿,同样的挺拔,同样的专注。它又恢复了自己的执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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