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不知几点，起身上卫生间。已是满屋晨光。
回睡。
一个梦。
恍惚的醒，心痛的像针刺一般。
多么不愿醒来，就那样紧紧的抱着母亲，屈膝在她的轮椅旁。
急切的梦境，我像是找寻了母亲很久，突然在类似养老院之类的走廊里，看见了她，身边一个穿着白色长绒毛厚外套，身材修长的女子扶着她的轮椅，可是梦中我看不到那女子的脸庞，我只看到了轮椅上如两年前病重中骨瘦如柴但眼睛明亮的母亲。我一下子蹲下去拉住母亲，泣不成声：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了，你都不知道我多想你？
母亲拉着我的手，眼中满是泪花：我哪里也没去呀，我一直都在这，我知道你天天忙......
我紧紧的抓住母亲，趴在轮椅上呜咽。
就这样醒来，揪心的疼，我多想不要醒来，能和母亲多说几句。我多想醒来，母亲说的那句我一直都在是真实的。可是这到底是哪里呢？
就这样我继续躺着，思绪回到两年前。
高考已结束8天，母亲在两年前高考的第二天离世。没能等到参加高考的孙子回来。也是那年端午节刚过去的第五天。
这样的日子每年经历，每年回首。
不知是真的忙了，还是我已经适应了没有母亲的日子。今年的高考季，我没有再想到母亲离世的日子。今年的端午节我出去玩，也没有想到母亲，我只是几次打电话叫父亲一起，父亲终是不肯。
每日里上班，接送孩子，洗衣做饭。只有在一个人静下来或途中才回想起母亲的种种，似乎已渐趋平静，不再是一年前每每泪流看到和母亲一起走到的路，看过的景，或见到和她同龄的人。
那些日子我看过很多书，都是关于一些亲人离世的书，或听一些关于这方面的广播，我试图让自己平静。因为坐在办公室的我时常泪流满面，夜晚躺在床上熄灯的我侧脸便眼泪哗哗流淌。第一次经历自己亲人的离去是那么让人撕心裂肺，那时的我靠写文章来慰藉自己，不愿任何人在我面前提起母亲。甚至不能听到别人叫妈妈。
有一句话让我坚强起来，大致意思是人这一生都会面临亲人挚爱的离去，悲伤是难免的，但如果过度的悲伤不能自拔，并颓废下去，于自己是一种不明智，于离去的人也是一种折磨，不能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里放心快乐的开始。
我劝说自己。母亲真的不在了，你要真的长大了。
我说想要老宅的钥匙，我说想常回去看看。我说我想参加给母亲送长明灯，我说我想去参加清明的祭坟。哥哥没言语，嫂子说可以去，但你别进坟地里。我明白了，他们信老人说的那些，出嫁的女儿不能拜祭自己已故父母，甚至不能参加祭拜祖先的活动。
我沉默了，我说好，那我不去了吧。没有人再说什么。
曾在母亲离世的第一年中，我随父亲一起回老宅几次，每次回去看到院内杂草丛生，屋内潮湿，看着母亲的遗像，捂脸痛哭一场，挥锹砍光杂草，开窗开门让阳光进入。我的母亲一生勤劳，她的家怎能如此。
可是老宅毕竟不属于我，老家的习俗，老村的人们，不能理解，一个出嫁的女儿经常回来，要做什么？
我渐渐少去，不去了。

天渐渐亮了，我感受到老公用手轻轻摩挲我的睫毛，也许他发现我眼角的泪水。
我没有张开眼睛。
老公说，起床了吧。
我没有说话，眼泪不可抑制的流淌。最终我无法控制自己，在这样的早晨放声痛哭。
老公轻拍我后背，什么话也没说。
十几分钟后我起身，擦干眼泪。老公轻声问：你怎么了？
我说：没事，做了个梦。
本来我想说：这个周末我们回老宅一次吧。但我终究还是没开口。虽然我知道，如果我说了，老公一定会做到。但我还是没说。可我心里想着这个周末我是要回去一趟的，我真的想妈妈了。

走进卫生间，洗把脸，又开始叫孩子起床，新的一天。
中午接儿子放学，去等女儿放学。两个孩子放学时间差四十分钟。将近女儿学校时，我听到了哀乐声，我立即转回车头，带儿子在另外一条林荫道上坐下等待。心里不能承受那种哀痛，让我想起太多。
等到放学的时候，仍然还是那条路必经，戏台上河南曲剧，催人泪下，那熟悉的音调，母亲的挚爱。多少个周日的晚上，会接到母亲的电话：八点了，河南台，梨园春到了。那欢乐的声音感染我多年。再也不在了。
第一次看到路旁两边摆满花圈的场景，儿子问我，妈妈，他们在干什么呀。
我没有回话，快速的带着儿子远离。
带着女儿儿子一起回家，感觉自己迷迷糊糊。几天前已经知道隔壁小区有人离世，就在路口，可我就不知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的骑车绕行进去了。隔壁小区的交叉口同样摆满花圈，搭建多个帐篷，来吊念的人很多，还有几口大锅，几个大厨在大棚下忙碌着。我觉得自己像脑子短路的人一样，在里面弯弯曲曲的穿梭，我知道别人会觉得我真不懂事。可我真的无路可退了，最终我穿出了那条曲折的路。
女儿说，还好，终于出来了。

这样的一天，我恍恍惚惚。
不是不想念，是想念太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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