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离我已有三年了。
十五岁那年我离家上了高中,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我独自观赏着日出日落。每每一个人到阳台上看月亮,遥想过去,怯想未来。家乡熟悉的小街,润泽灵魂的溪水,总伴我与梦怀。平日很少说话,同学们闲聊时,我只可在局外。我每天缩在自己的衣服里,偶尔探出头来,又说的尽是些不合时宜的话,时长日久,终于连这“偶尔”也不再了。转眼间,已到岁末,同学们互送贺卡,我只买了一张,放在枕边。大约那时我已有了很深的抑郁症。槐花与我邻座,但和陌生人没什么分别。有一天,她突然递来一张字条,写道:可以开心些吗?我抬头看她时,她已转身离去了。
有些话是值得一辈子去消化的,哪怕是只字片语。纷纷的岁月过去了,那句话我却从未忘记。无论是在风和日丽的春日,还是在漫雪纷飞的冬夜,我都会记起槐花以及她的问号。
我与槐花言语渐多了起来,我把我的忧郁一一告诉槐花,而她竟像女神一般疗治着我的病痛。她如春风一缕,吹化了我心头郁积的心结。在那段日子里,天空是顶蓝顶蓝的蓝。阳日如春前浅草,兴意无边。有时一同逛街,只见杏花粉嫩,高楼如画。
在一个流着金色的黄昏后,我与槐花并步与郊外。在绮丽的落日的余晖中,我们说着《诗经》里最古老的爱情,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中的朴素而坚定的爱情观。我并不问她是否爱我,我也不确定我是否爱着她,但她的存在让我感到了亲切喜悦。每每约她出去只前,我必精心的准备一番,这一切都给我带来了无以希求的喜悦,这是她给我的赐物。
快乐可使人忘却时间的流逝,一草一木全在眼前,人面桃花的今昔之叹也全无,不觉中已是秋意绵密。槐花忽问我有没有听过她的笛声,我笑着说没有。槐花说她要为我吹一曲笛音,笛音趁着秋风满地里呜咽着,如衔这西山的一抹残阳,凄恻而哀怨。
槐花说她因身体问题不得已要休学了,在今后的日子里,希望我能快乐。瑟瑟秋风早已摧下泪来,看这她我竟说不出安慰的话。潇潇的秋雨不期而至,浸湿了身影。我深恨这自己,深恨自己无力为她撑起一片晴空。槐花说:“我喜欢春花,它们在青春之梦颗粒酣舞,醒的时候早已殉着春光而化了,它们不知道惆怅。即便匆匆凋谢了,总比在风雨绵绵的灰色生活里残度余生好些。”
槐花,如今又是你在解劝着我!
只有一个孤独的影倒在雨里,槐花,你在青春之梦里是否醒来?你是否已经张开了惺忪的睡眼投向另一个世界!
每天,你总伴我于身影;每天,你总如我于梦怀。
春花又已酣舞了,而今已是仲春。可五月也将近了,那是槐花的季节!快点醒来吧,在生命的轮回里,我在等你。可真有轮回吗?而今我已记不清槐花的音容笑貌了,我甚至从未留意过。此刻回想起来,只隐约忆起一缕单薄的线条,在冷风中轻转着,慢慢地如雨丝般顺这我的头发,流于我的眼睫。
雨,渐渐地住了脚,天空已被廓清了。是夜,倚栏远望,有皎皎的月光。星光点点,织满了苍穹,镶绣的几朵白云悠游着。习习的夜风吹起一池的素漪,在月光中泛着银色,浅浅的水纹轻摇着月亮的倒影。然而这瑰丽的月夜风光,却少了笛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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