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代孩子,是连五谷杂粮都分不清的,更何况那居于乡野村庄一隅的各类普通的树,以及形形色色的杂草遍布,随处可见的昆虫。不过,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乡野村道旁,看万物生长,不是谁都可以经历的。
家乡,那个偏远的小山村,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是不存在科技的,最先经历的电视机都是在离开那个村庄时才普及,于是乎,顺理顺道,那巴掌大小的村庄成为了探索的密地。可是,无论走多远,无论四野多么辽阔,那颗树的影子始终挥之不去。它就在院前,孤零零的屹立于角落,不和百花齐放,不与百草争春,就那样做一个默默的看守者,无怨无悔,毫不顾忌人们是否给予它以关注,也不在乎人们是否照料它,因为生命力太旺盛。
就是那棵皂荚树,黝黄的躯干,苍老钩曲,有几道裂口,网制似的枝桠铺天盖地的掩映下一片阴凉,一缕缕的新绿绽放出无尽生机,彰显它的生机。它是靠墙生长,却高于墙头,有一半的枝叶是在外面的,以我儿时的目光来看,似巨人,高举巨伞,遮掩着天地,枝顶仿佛接连着青天,似天宫的引向凡尘的道路,飘渺悠远。
每每初夏,便在树下放一把凉椅,待看书乏累,亦或内心烦躁时,躺在椅上,透过枝叶间的缝隙仰望苍穹,每每如此,仿佛看到了不一样的天地,顿时觉得心胸开朗,天地可掌。有时,注视着躲避在绿叶下的爬虫,小小的目光,惊奇的似在大海上发现孤岛般,一眨不眨的盯着它爬动,间或爬到阳光直射的绿叶下,叶脉清晰可见,一团黑点在脉络间悄悄爬着,说不出来的喜爱。待当,光线自缝隙射到地面,一道道光柱交叉纵横,是绝不忍心走过去阻挡它的,只会小心翼翼的从旁边绕过,生怕碰坏了这美。
最为美丽的是那一条条长长的皂荚垂钓在绿叶中,一条条清晰可见,数十节的它看起来却毫不繁杂,阳光照射到反射出一道道清光,里面的种子在光中透出,晶莹夺目,炫彩不言而喻。虽然它只有绿这一种颜色却耐不住岁月的洗礼,总有各色花叶飘至终究染上了一片彩云,似潮水般丝毫阻挡不了人们对它的幻想,这色彩你可以想:想到各色虫子存在于绿野间,想到那至美的水彩,一幕幕宣召了不一样的美,想到祖国大好河山上色彩掩映,想到茫茫宇宙中多彩辉煌……你可以想到更多,可以认为更多。可是在我看来,它们只是一条条皂荚,一条条在我儿时的记忆中给予了关怀的皂荚,那一抹抹色彩,该是儿时的回忆,该是儿时的色彩,我只不过是,将我儿时的幼稚挂在那水彩上,放在那河山中,游在宇宙里,却终究未曾逃离,因为,这皂荚树就是我的水彩,就是我的河山,就是我的宇宙,我只是把自己的幻想系在这皂荚树罢了。
奶奶总会埋怨我摘了皂荚随手丢弃,这在庄稼人的眼里是容忍不得的,朴实的农民是绝不许浪费的,于是,每每皂荚被我随手弃之,奶奶总会捡起来做肥皂,皂荚是吃不得的,智慧的中国农民将它变了一个用途。穿衣服的时候想起这是用皂荚洗涤过的衣服,虽不曾有香味袭人,却会不自觉的一种淡淡的素香飘来,似岸边的少女亲自拍洗衣服流下汗水至衣服上的美。我知道这也许只是自己的错觉,可是我却宁愿,这错误的美继续下去,遥想少年当初,倚于南墙,树下品香,何不为一种至美。
秋季降临的时候,皂荚会逝去绿意,空留一身虬干,那皂荚也随之消隐化作一根根长长的利刺,保护着虚弱中的自己。不在走去树下,而是站在门前,遥望那苍黄,看它在世间如何毅力。是曾想,少年独视苍躯,漫天黄叶飘洒,风卷云动,看万物变却。冬雪如期而至,漫天白色,将皂荚树遮掩,走过去,对皂荚树踢一脚,白雪飞舞,如有冰凰展翅,一种说不出的诗意油然而生。转眼看皂荚,那躯干依旧挺立,似剑出鞘,直射九霄。轻轻点头,转身即走,因为已经知晓,来年春天,它苍绿依旧。
几年已过,再一次会故乡,已是时过境迁,现代科技化充斥了这个小小的村庄,人们已不曾有奶奶那般朴实,科技带给人们的是进步,却不想,更多的是人性的消亡,免不了几许悲叹。独自哀忧,走在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村庄,悲叹连连,猛地一抬头,那,那棵皂荚还在!疯了一般跑过去,看了又看,这棵皂荚树不过刚至墙头,也许是原先的那棵的后代,这追寻不得。不过,一个浮影显现,我仿佛看到:在夕阳的余晖下,有一棵皂荚树,那上面绿意盎然,色彩依旧,还有奶奶那捡拾皂荚的身影,不禁两眼泪水流下,映着夕阳,一道孤寂的身影在前进,淡红的天,一钟黄日,映着少年和皂荚树,浅浅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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