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炊烟

                          作者：羊口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念起炊烟来了。我并不主厨，家里生火做饭，早年是母亲的事，现在让老大粗人父亲接了过来。真是难为他了！

我的父亲心一点都不细，母亲经常说他，我也发现，比如做饭时洗菜常常敷衍，弄两盆水涮涮就完事，比如拖地，床罩坠地他也不会挪挪，家中经常是地下比地上干净。

有几回，父亲在我面前抱怨：“你公说他命苦，九十几了咳咳吐吐，讨人嫌。他算什么，看这架势，我八十岁都还得做饭，真苦！”

终于有一回我重视了，我劝慰父亲：“爸，你多享福！你四十几岁就没在外做事了，你自己也得吃饭呐，等到你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你想做饭我们还怕吃呢？要说命苦，我比你苦得多，我六十几还上班，上有老，下有小，身体不是这里就是那里有毛病，比你都差。”

从此以后，父亲再没说过苦，家里的一日三餐，照例由他来打点和安排，虽然味道仍然不敢恭维，好歹有了一些改进。

可是家里烧燃气，依然不见炊烟，那袅袅上升的，可以带来乡和家味道的炊烟。本来就寡言少语的父亲愈发沉默了。

我是农村出来的，是带着泥土气息的农家子弟，虽然人到中年，但依然喜欢在周末的时候到田间地头走走，看到炊烟，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深度的安宁。

乡下人非常环保，准确的说是被迫环保，一阵风吹来，我们不仅能够闻到柴火的独特的香味，还能听到噼噼剥剥的柴火燃烧的爆炸声。这时，你一定不会觉得寂寞，因为有炊烟就有人家，就有口水滴答的馋小孩，就有殷勤的主妇，就有了盼头。

乡村人家，男人照例是不上灶台的，到了城里，父母被子女分割了，一个给女带人，一个为儿辛苦，我理解父亲的心情，因为我是男人，我是他生的，和他一样心不细，我天生就不喜欢做家务。

父亲从没说过想回老家，但他每次炒菜总会忘记开抽油烟机，弄得屋里到处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弄得小孙女都有怨言。此时的父亲不会分辨，但往往会脸红筋涨，像个犯错误的大孩子。

其 实，父亲从来没有把做饭当成一种乐子，我理解他改进的困难，我压根也没想过他会改进。没想到这几天爆了一个大新闻，他兴冲冲的买了抄手皮包“饺子”。说是 抄手，馅和饺子一样多，最后煮熟全胀烂了。我们还没有例行责备，他就自我检讨上了。你知道，这很难得的，经常他做错了也不会承认，至少我都发现过几次。他 检讨的结果就是以后不再包了，自己不适合做。这让我们很犯难，我们帮他分析了原因，还说多试几次就好了。看得出来，现在的父亲比我小时候更需要家庭的鼓 励。

我们经常不在家吃饭，好多时候在家吃饭又嫌他做得不好，或许我们早就没有了看炊烟的心情。

暮色照大地，难见炊烟起，炊烟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得清道得明的，也许，再粗糙的心灵在这里也可以嗅得到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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