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河电厂工程结束，我留下来做工程收尾。

      曾经辉煌的生活区大院一夜之间安静下来。留守的院子在正阳镇，这是一个新兴的城镇，被列为省上8大城镇化改革试点镇之一。过去这里是一步跨三县，早上雄鸡唱天亮，三县都会在晨光中醒来。昔日人们上班的路是条繁华的小吃街，一夜之间关张、拆房，一片狼籍样。心中感觉到的是秋风落叶的季节。

     为了做好返还农民土地，“还地办”任务就是看护好院子。被工程挑剩下的人合理进行部署：相对集中，分散居住，分片控制，重点注意。集中便于呼应，分散利于防范，在院子里居住的人少了，草也长得快，夜里听到星点响动，手拿木棍手电筒出门查夜。一声吆喝，在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扔块砖头，悄然藏在黑影处，还要等半天，再瞄上半天，确认没有意外事情发生，才回到房间去，不免心中一笑，尽是自己吓自己。这样的事每天都要发生几次。

     清理用电混乱是最难办的事。周边村民乃至方圆十几里的村民用了近10年的免费电，那是积重难返的后遗症，突然电被掐掉了，要与黑夜为伍谁也不好接受的。原来2000号人的“家”，无人过问免费用电，现如今剩几十口人，长了勇气要断电，产生震动是难免的。不敢说原来是有人落了好处费，工农一家亲的情面不想被打破。极普通的院子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样，在院墙的死角处隐藏着伸向远方的可疑线路，有的攀树而过，有的越房而过，还有的蚯蚓般遁地潜出。五花八门的窃电办法让人难以防范。

     要剪断那些非正常的线路，先要确定哪条是不该有的线路。用停电的办法进行测试，让观查员上房找好位置，统一时间停电，确定是院子里出去的电还是农用电，找到方位，剪断线路。拉闸停电，院里院子周围一片漆黑，最后把所有伸向墙外的线路全部剪掉。其实免费用电错不在村民身上，村民是用电花钱买，个别人拿公司的电，再卖电去挣周边村民的钱。剪断不正常用电后，还有些人来找，说是谁答应的，有兴师问罪的气焰。回绝给他的很简单，谁同意的就拿谁的条子来。皮球泄气了一样，再也没有人前来闹事了。个别人得了好处，败坏了当地村民的名声，投资商也没人敢来投资办实业。

      在工程建设中，上班路径的街上，推自行车都很难通过，两旁小卖的摊位几乎把路面占严实了。村民丰富了工人的餐桌，工人把钱塞进了村民的口袋里，也是两相情愿的事。村民以自家为单位，泡豆芽、做豆腐、卖鸡蛋，平时往电厂送煤的车路过村头，还能用簸箕、笤帚扫起来撒在地上的煤，回家烧着火做熟裹腹的午餐来。工程结束了，“上海街”这条曾经热闹的船沉寂了，秋风吹过，荒凉代替了繁荣。

     院子里的梧桐树还是那年刚到渭河时栽下的，有十年的树龄，树身赶上中年人的腰粗，透出森林一样的茂密来。院子里的草长得飞快，齐腰深，经常能看到野兔在眼前窜过躲进草丛中去。下套，逮野兔，观察野兔的走过的路，找准通道，半夜下套，准不会空手的，也成为护院人享受生活的最大乐趣。

      原来的满院子出门就人碰人的，最后剩下的没有几个人了，炊事员也被饿走了，“还地办”就运作开起来“家庭食堂”，让家属做饭，我们都成了不是同姓的一家人了。生活也算是幸福的吧。

     不想做尾巴，最后还是做了尾巴。那段生活像是四川泡菜，绿茵茵的菜腌进坛后，青春变成为珠黄，吃起来很爽口，看起来还是不雅。当人们都成为吃馋山珍海味的嘴，对泡菜是不屑一顾的。都说储藏了冬天的蜂就能享受春天的快乐，春天我还不知要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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