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记忆的心灵深处,珍藏着一朵喇叭花。这花出自一位花季少女灵巧的纤纤细手,是用彩色电绳编织的,芬红的花瓣,鹅黄的花蕊,在绿叶的映衬下,显得精巧而美丽,似乎还透出微微芳香。想起这朵喇叭花,眼前就会浮现那位花一样漂亮的少女。
她叫白雪,小我两岁,是七十年代初插队我村的知青。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被她的美惊呆了。对于生于泥土,长于泥土,足不出户的我,想不到人世间还有这样漂亮的女孩,简直是仙女下凡,儿时听到的神话。当时,二八妙龄,天生丽质,亭亭玉立、如花似玉的她,羊脂一般的肌肤细腻白嫩;会说话的眼睛大得出奇,顾盼生辉,清彻透亮,恰似一汪清水;一头清汤挂面一样直溜溜的黑发;尤其是那常常挂在两腮的笑窝,很妩媚,很动人,很耐看。她的美是不用化妆描眉,披金戴银的自然美,丝毫没有人为的雕琢与粉饰;她的美是那种灿烂的、健康的、性感的美。每每她从身边走过,你就会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想唱歌,想赞美上帝和生命。
那时,我在村学校当民办教师。对于封闭落后的农村,学校是文化的圣地,休闲的乐园。那里有篮球场,乒乓球台,图书报纸。在繁重的劳动之佘,爱好体育运动的知青常去活动活动筋骨;爱好学习的知青常去借书看报。由于书报往来的缘故,我和白雪相识了。我虽然出身贫贱,衣着打扮土里土气,但酷爱读书写作的我,大脑聪明智慧,是遐迩有名“土作家”。因此,白雪和她的同伴不但没有鄙视我的意思,而且对我很尊重,愿意和我交朋友。渴求知识追求上进的白雪,常让我给她讲写作知识,帮她改文章,找我借书看报。频繁的交往使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已。白雪不但人长得美,而且心灵象名字一样纯洁无暇。她性格热情大方,活泼开朗,走路连蹦带跳,讲话连说带笑,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她有着古典的温柔闲静,现代的潇洒自信。我曾经怀疑这两个矛盾是怎样在她身上结合得如此完美和谐。
乡间农村,淡淡的月光,浓浓的乡愁,飒飒的风声,酽酽的乡情,洋溢着动人的生命气息,创造了一个欢乐与幸福的世界。煤油灯下,我们促膝交谈,倾心相吐,谈生活、谈学习、谈理想、憧憬未来。她有难事,爱讲给我听,让我为其排忧解难;她有喜事,总是先告诉我,让我为其分享快乐。她每买到或借到一本好书,总是先送给我看。我看过的好书,也总是讲给她听,推荐给她看。我写出的文章她是第一个读者,曾给我提过许多宝贵的意见。生活的现实拉近了两颗年经的心。我的心是一条河,任她的风帆在河中任意驰骋。我苦恼、我欢笑,我发现自己已陷入一张无形的情网中。尽管我惊羡她的美,但我理智地知道,自己是块“泥土”,只能象花一样去欣赏她。在她面前,我是个护花使者,是个呵护小妹妹的兄长,从来没有非分之想,甚至连她的手都没有碰过。但我们的心是相通的,友谊是永恒的,感情是纯真的。
一天清晨,她在一片朝霞中出现在我的窗前,把我从睡梦中唤醒。似乎是不容推辞地说:“我要回家住几天,把钥匙圈给我,让我给你编个喇叭花。”我欣然应允。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双手接过那朵喇叭花,心中升起一道彩虹,它是多么明亮,象她美丽的眼睛。我手捧喇叭花,仔细端详着,眼前不断出现她那美丽的债影,兴奋得一夜也没合眼。我想,这哪是嗽叭花,分明是一位少女纯真的心,我被这颗心深深打动了。从那天起,我把这朵喇叭花挂在钥匙链上,终日伴随着我在求知的路上奋进。
1975年金秋的一天,我踏着清脆的上课铃声,正要走进课堂,一位学生捎给我一封信,几行简短的文字映入眼帘:“哥,请原谅我没有向你告别,因为我不想看那自古伤离别的场面。我走了,带着你的心,带着咱纯真的友谊。你是个好人,你这个小妹妹永远忘不了这几年你的帮助,珍重。”顿时,我眼前一片迷茫,心中一片空白。物留人去,睹物思人,从此我将喇叭花摘下,珍放在抽屉里,闲时拿出来看一看,开始了我千思万缕的思念和祝福。后来几经搬家,不小心把那朵喇叭花丢失了,现在想起来还感到终生遗憾。
随着岁月的流逝,所有的纷繁旧事都一一熄灭,喇叭花的时光渐趋渺远,但那朵喇叭花永远开在我心灵的深处。我和白雪已20多年没见面了,我想,年已半百的她已是两鬓染霜,鱼尾纹爬上眼角,可她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漂亮的女孩,永远是那朵美丽的喇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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