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墨蓝的天空,银河里一颗颗星还在闪烁,牛棚里就亮起了灰暗的灯光。牛这两天还要扛大活,姨妈便给牛的料里加了蚕豆,吃完还要给两扇红糖。牛在昏暗的灯光下享用着自己的美餐,时而哞哞地叫两声,表示着满意,它也知道,这顿饭来之不易,是自己劳苦所换。不一会圈门打开,姨妈姨爹扛上犁,牵着牛走在了通向田间的路上。寂静的田野,一阵阵凉风掠过,只有老牛重重踩踏在路上发出的石子声响和身后村里的狗汪汪的叫声。老牛在田里一转转来回无休止地耕犁着。当正午烈日的太阳把农人烤得枯褐,把广南小沟里的水晒得温热、冒着湿气的时候,老牛还在田里一转转地拉着犁,时而吹出两声闷气,抖动着嘴唇呻吟两声,把低沉的头向空中扬一两下,似乎表示了一点不满,可它还是无奈地在烈日下继续着自己的职责,一旁的小牛跪卧在田边,吃着草,学着往后的生技。
一次我把嫩草塞进老牛嘴里,一旁的姨爹呵斥道:“走开别挡着犁。”贪食的老牛换来的却是身上的鞭子。当天老牛就中暑了,没吃草料,趴卧在圈里,给它喂的凉药也没多大效。老牛那深黑、明亮的眼睛里含着泪水;我看牛的眼眶湿湿的,却没见泪流下,可我偏对姨妈说:“牛哭了”,姨妈说:“牛不会哭,明天让它少干点就是了”。当田里冒出绿绿的秧苗时,那头可怜的老牛从圈里被爸爸牵出,到一堆干草旁边。爸爸是宰牛的高手,一股两尺长的牛筋绳、打个水手结便把牛的后腿固定了起来。我看着老牛站在那里,眼中仍是那样的温顺而坦然;似乎它知道了一切,也不想躲过那屠刀,因为它已经明白,死不过是生活的一部分。此时只见爸爸猛地把牛角往下一撇,牛眼朝上,牛自然掼倒。爸爸草下抽刀,牛的整个头及时就被割下;鲜血把一旁的稻草染得鲜红,可那牛的眼始终睁着,没滴下一滴泪。所有的动物死去都闭着眼,只有牛是睁着那善良、黑黑的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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