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多情的,常常会怀念那些失去的人、过去的事。姥姥逝世将近五年,常有心写篇文章加以缅怀,却未曾起笔,今日借此怀念。
我热爱秋天,因为秋天有我最深的眷恋:中秋的圆月、秋收的金黄……最让我想念的还是那棵不知岁月几何的石榴树。
走进姥姥家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四面深蓝色的围墙之中的一棵高大威武的石榴树,它张牙舞爪的很是健硕。这棵树是我梦幻童年时代最好的玩伴,更是姥姥对我的爱的见证。
记忆中,姥姥的双腿因病一直不能站立。她会在每个寂静的午后,在西面墙下的阴影处看着我玩耍。小时候的我喜欢满怀创造性的思维,用土在地上堆起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我乐此不疲,姥姥则在一旁微笑着,时不时评价着我的成果。
那时,我喜欢一进门就大声叫她,她听到我的声音,会拄着拐杖一步步挪着走出门口,在外面的木椅上坐下。她会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眼中流露出长辈特有的慈爱。我的每次到来总会令她忙碌不已。因为在这里,我最小的,姥姥总会把所有好东西都留给我。尤其是秋天,姥姥会为我留下很多石榴,那些石榴比一般大的多,红红的,甜甜的,甚是可口。我在石榴树下抠着晶莹剔透的石榴子往嘴里填,姥姥在一旁满足地微笑着。年年如此,石榴成了我秋天最美的回忆。我想,或许是姥姥把对我的爱也分给了它几分吧,那棵石榴树一直长得很好。然而,几年的沧桑变化,再吃石榴,已吃不到那熟悉的姥姥的爱的味道。
在她病重的最后一年里,那时我读初中。因忙于学业很久没有见到她,疾病已使她谈吐不清。当我喊她时,她只能用并不清晰的声音答应着。石榴树依然茂盛,姥姥却已不能蹒跚着走出门口。姥姥坐在床上,见我进来,只是用着吱唔不清的话语告诉我好吃的东西在哪,让我去拿。我读懂了她急切而慈爱的眼神,眼眸中传达出的分明是对外孙无尽的爱。我靠近她,她伸出手抚摸我的脸颊,略带粗糙的手在我的脸上缓慢地摩擦着,一阵温暖传入我的心底。那,是姥姥爱的表达。
姥姥走时,我没在身边,这成为我最大的遗憾。我想她会是笑着走的吧,因为我已经长大,这个世界她已不再有任何放心不下。
她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和妈妈都很不习惯。原来妈妈会对我说 “去你姥姥家看看”,现在却只能说:“去看看你姥爷去。”到了家,我好几次张口想喊姥姥,可是想到她已经不在了,她真的走了,便哽咽了。后来,我问过妈妈关于姥姥的事,才知道,那棵石榴树是姥姥亲手种下的。从此,石榴树便成为了我想念姥姥时唯一的精神寄托。记忆中,我拥抱过它几次,靠近它,感觉就像依偎在姥姥跟前。
岁月沧桑,可以冲淡许多,爱却可以经得住时间的打磨。不是所有记忆都会沉淀,不是所有沉淀都会永恒,不是所有永恒都会唯美。只有那棵拥抱过的石榴树,在我心里,沉淀成永恒的唯美,那是姥姥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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