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什么?闲暇时,这个念头老是问我。
与北方无缘,从乡村到城里,从城里到乡村,一直在江南长大的我,水一直居于我的心底,是我的亲人,有时甚至比亲人还亲。
从有意识的那天起,从咿呀学步的那天起,水就融入了我的生命,像个精灵。
记忆里,门前有口大水塘,有二亩多吧,我特爱打水漂,自己打,也和小伙伴比,看谁打的漂多。打水漂,就是随手在地上捡碎了的瓦片,或大或小,或厚或薄,不是说大的薄的一定打的漂多,关键在于技巧,要让瓦片像燕子轻轻掠过水面,如蜻蜓轻轻点水,角度、力度要恰到好处。每当谁的水花打的多时,那人便会欢呼雀跃,余人便会不服气地较起劲来,水面上于是就像有鱼儿在水面上蹿,白花花的,好看极了。等到爸爸妈妈们呼唤谁家的“狗仔”“猫咪”吃饭时,小家伙们便“哄”地一声散了。
老家什么可以说缺,就是不能说缺水。“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漪”,是的,家乡的水像一首温婉的词,是属于烟雨的江南,是江南的代名词。
家门前的水塘,小学旁边的小河,哪里没有我们亲水的影子?炎炎夏季,水是免费帮我们祛暑除脏的兄弟。由夏而秋,我们整日与水为伴。学游泳,小学桥下的水太浅,得去离家一里远的官陂。那有一水坝,本用于灌溉,却成了小伙伴们游泳的好去处。我就是在那学会游泳的。小时怕水,死命不敢下河,是二哥的鼓励,是几口河水的猛呛,我才慢慢学会了狗刨式,样子笑死人,动作极不雅;随着日益亲水,我学会了仰泳、踩水、水里闭气等功夫。就连亲水的鹅们也争先恐后和我水面嬉戏,有趣之景不时惹得国仔几个小伙伴咯咯笑着,少年王勃写的“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诗句不时快活地飘荡在河流、田野上空呢。
嘴馋的时候,我们会去河里钓鱼。在小桥下,某一天的清晨,在村妇的捶衣声声里,我那未来的姐夫也许口福好吧,我运气特好,手感超好,还未开早饭,已钓到十多只鲹逍(音),一碗辣椒炒鱼,够了;远点,我会去很大的梨木河,河宽水深,鱼大着呢。我的钓竿原始,附近山上剁一根三五米长的小白竹,竹梢要细,有弹性,鱼线和钩都是花担上花五六角钱买的,便宜。钓鱼需耐性,奈得住寂寞,渴了,捧一掬河水;热了,下河里洗洗。每当看到有鱼咬钩,兴奋呀,野鱼性凶,吞钩快,不消个吧小时,半斤八两准到手。回家,一碗辣椒炒鱼,一瓶江山扎啤,快活赛神仙呀。最有趣的数装水鸡(鳖)了,买上二两猪肝(超级腥),水鸡最喜欢的,装上针,鱼线和针必须垂直。一年端午,我和二哥去胥家庄什么陂,那里河宽弯多鳖多,下水沿岸布钩,小半上午,就钓到三只,回家焖汤,甭提多鲜美了······
还记得红家园的那口水井吗?清得能照见人影,喝一口溢出淡淡的甜,像自家酿的水酒。据村里老辈人讲,井里因为有一根金扁担水才如此清澈,不信?有人半夜去挑水,说远远看见井里有闪闪金光。是真的吗?我被这故事深深诱惑了,竟然常常舍近求远走一里多路就为一睹它的芳容。后来,井水不知为何浑浊了,村里人都说金扁担被人盗走了,一脸很惋惜的样子,我有些落寞。去那挑水的人少了,我去的次数也少了。再后来,因没人换井(洗井),水里长满青苔,那井真的荒废了,但我肯定红家园井的水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水中最清的水,最甜的水,有故事的水。
家乡的水,江南的水,滋养了大地草木,滋养了村里人,滋养了我,谁敢忘却水的恩情呢?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每回听着唱着这首欢快的儿歌时,我常想,因为水润江南,江南的水多情,才使这首儿歌百听不厌,才使我们拥有一颗不老的童心。不是吗?青山看不厌,溪水趣何长。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转眼,人近中年,很多的时候,梦里依稀见到家乡的池塘、小河,还有那口又清又甜的水井,正是“人近中年爱穿越,家乡水亲暖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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