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了,在一个春暖乍寒的冷夜里溘然而去。我们兄弟二人竟没一人陪他最后的日子。 在那偌大寂寥的老宅大院窑洞里,留下了我们兄弟及姐们永远抹不去的痛。
举办完父亲的葬礼,整顿完父亲的遗物,锁住重重的老木门。我与大哥将要离开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株小桃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下意识地走过去,离墙角不远处,有一个用碎石垒起的圆圈,中间植着一棵小桃树,枝桠上还有几个初生的花蕾。我蓦然记起来了,那是年前父亲用两包蓝黄烟到前村一个大伯那里换来一株新品种桃树。我看了看身后的大哥,神情黯然地说:这也许是父亲最后的遗作,希望它能长起来。
就算是为了生存,或者是为了实现,我离开了故乡,去寻找自己的土壤。由于父亲的逝去,故乡也成为我心中模糊的风景。而那一株曾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小桃树,却时常让我魂牵梦绕。一周年忌日到了,我祭奠完父亲的坟头,匆匆忙忙地回到老宅大院。直奔小桃树,眼前的一幕让我无比沮丧,那碎石垒成的圆圈已经破烂不堪,树干自然是长粗了点,可枝桠被折断,有一枝还没有完全折断,有几个花蕾在费劲的开着。树干也被什么啃过,斑驳不全、体无完肤。我顺着地上的牛粪寻索,心里一下明白了,肯定是侧窑堂伯家的牛仔把小桃树摧残成这个样子的。虽然很生气,可堂伯已经七十多岁了,我也不能为了一棵桃树向堂伯发难。也只能把碎石再垒了垒,又找了些树枝枣刺之类的围了又围。
在大哥朴实的饭桌前,我竟没有丝毫胃口。叮咛了好大会儿,我竟说了一句让姐妹及众家人都听不懂的话:“你怎么连一棵小桃树都看不好”! 大哥久久不语,我转身而去,在那一刹那,我分明看见大哥眼角有浑浊的泪水。我顿时就后悔了。就算那株桃树算是父亲的遗作,可作为人子,我有什么资格抱怨大哥,他已是几个学生的父亲了,做了几次生意又连连亏本,沉重的思想压力及家庭责任已经使他焦头烂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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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花开的时候,我又想到了故乡,那久违的春风始终抚不去我心中的忧伤。过完父亲的三周年奠礼,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到我的老宅大院去看看。不过,对于父亲留下的那株小桃树 我亦没有多大的希冀了,不知道已经枯死了。还是在顽强的活着.......
当我刚站到老院的崖头时,眼前的情景又让我大吃一惊。老宅大院竟奇迹般的出现了满院的桃树。由于今年立春早,每株都绽放着粉红的花瓣。
“前年你走后不久,咱伯就病了,孩子把他接走了,牛也卖了。这老院也就再没有人住了。”大哥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我身后。“国家不是一直要求旧宅复耕嘛,我就把咱们的旧宅大院承包下来了,栽了这一院的新品种桃树...........”
一阵风吹过,我嗅到一股亲切的久违的气息,满院的桃树棵棵都好像父亲欣慰的笑脸。我蓦然被大哥这种朴实的含蓄的睿智所折服。是啊!守住一株,何如植下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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