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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荷断想

时间:2013/11/18 作者: 夜泊书山 热度: 79795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三时。想出去走走,又怕太吵,就直径朝西湖去了。
  
  听说西湖的形成,与七仙女中的五姐有关。一日,五姐镜前梳妆,见韶容已老,情无所托,伤感万分,泪洒如雨,失手将梳妆镜跌落凡间。这梳妆镜恰好掉在惠州,一摔五瓣,成为五湖,如雨泪水瞬间注满了五湖。
  
  冬日的西湖,寒风裹袖,草木颤栗。游客不多,稀稀落落,三三两两,都在平湖、丰湖、南湖和菱湖一带活动。那几处靠近城区闹市,水域宽阔,曲桥相连,亭台倒映,楼阁呼应,自然是闲散的好去处。
  
  我独自来到鳄湖偏僻的一角,穿过回廊,沿着小道,很快来到湖边的荷花池。夏天这里热闹非凡,游客们呼朋引伴,蜂拥而至,赏荷的,咏荷的,赞荷的,画荷的,不亦乐乎。不少摄友,撑着太阳伞,架起长枪短炮,在湖边争抢地盘,揽取夏荷胜景。老画家侯松龄先生为了赠我一幅油画《荷》,曾不顾七十多岁的高龄,顶着烈日,在荷池边柳树下写生,蹲了一个上午,令我感动不已。
  
  夕日的繁花胜景已经烟消云散,眼前是一片残荷败柳,这是不是五姐的暮年再现?不得而知。我坐在池边的石头上,柳树用光秃秃的枝条在我身上扫来扫去,有气无力。水面上的荷叶,褐黄,萎缩,卷曲,支离破碎,风吹过的时候,轻轻摆动。沉在水里的叶片张开了,也不见鱼儿、蛙儿、虫儿来戏。残存的枯茎半截子在水里面直直地竖立,半截子在水面上耷拉着脑袋,毫无生机,连蜻蜓都懒得光顾了。水是洁净的,依稀看见水草漂漂,还有柳树不规则的倒影在晃动。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光景,谁会对它感兴趣呢?谁会来这里发呆,狂想呢?
  
  五姐不在了,黛玉远去了,游客也不来了,只剩下孤零零的我,守着这池残荷,心里泛起阵阵涟漪,随风荡漾,一圈又一圈,一个接一个。你看那些卷边的残叶,分明就是黛玉把没有焚尽的诗稿,揉成了团,随手丢在水里,冷水一浸,墨迹化开,不甚清晰。那香帕烧成灰烬,融在水里,沉疴多年了。那些直立的断茎,分明是黛玉放飞鹦鹉后折断了鸟笼子,抛在水中,任它慢慢腐朽,消逝。还那清澈的湖水,分明是黛玉眼里的泪珠儿,从春流到夏,从秋流到冬,汇成了一弯洁净。但谁都没有想到,在寒风乍起之时,在水深之处,在淤泥之中,还埋着节节粉嫰的香藕,就像沉睡的玉美人,质本洁来还洁去,一颗无瑕的心失落在污秽之中,让人叹惋,让人怜惜,让人心疼不已。
  
  我像个傻瓜一样,坐在岸边笑起来,笑自己越想越离谱,不知严冬岁岁寒。笑残荷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身亡两不知。笑五姐镜花水月不知为谁妆,五湖恋世亦枉然。也笑黛玉那么多愁善感,那么多闰怨幻想,那么小心奕奕,还那么纤弱柔美,到头来自欺欺人,红消香断,濒水葬花亦葬心,痴问“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呜呼,残荷一梦,还有萌春时;五姐一叹,还能成仙去;黛玉一走,千古不返;我为谁而泣,为谁而悲呢?
  
  隔壁元妙道覌里的钟声响了,声声震耳,阵阵揪心,断,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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