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远古的颤音,远古的言语。穿过厚厚的历史岩层,回响在苍茫的中华大地。
苍凉!悲壮!激越!豪迈!
二千多年前的一个秋日,易水河畔,荆轲拔剑起舞,引吭高歌,诀别创痕累累的燕赵大地。歌在剑中唱响,剑在歌中舒张。温情与力量,精神与向往,铺排,交织,喷薄,升华。浮云白日,山川肃穆。那一瞬,成了易水最深刻的记忆与珍藏,成了《史记》最厚重的诗章。走在易水河畔,翻开刺客列传,能听到当年的歌声,能看到当年的身影,能感受到剑魂的铮铮风骨。似乎朦胧,又清晰如昨。
你真的决意要走了吗?抛弃青春,抛弃亲人?我素衣白冠和你诀别。你挺拔的身姿,冷峻而豁达的神情,把我为生者送葬的悲哀洗濯一空。
我分明看到长风怒啸,寒浪排空,托举起一个个凝重的问号送向苍天低垂的眼睛:谁能把战火化为万家炊烟祥和?谁能仗剑匹马一鼓版图光复?谁能饱蘸易水狂书阳刚凄美的一页?谁能把剑的秘境淋漓尽致的震撼山河?问号倒伏,又倔强的立起,滴滴残叶,片片飘絮,如冥幡飘摇于烽烟腥雨。
荆轲沉重地凝视着长剑,凝视着自己。
从轩辕剑到太康剑,从干将莫邪到七星龙渊,剑诞生于杀伐,行走于烽火,了却多少恩怨情仇,成就几多功名利禄。荆轲多想把剑作为饰品佩挂在身边,用厚厚的皮鞘、红红的缨穗温暖它冷冰冰的目光,锈蚀于主人长眠的身旁。不知为什么,历史总是搭建这样的舞台,让剑在速度与血光中表演绽放,尽情释放智慧勇气与力量。
被创造,被尊崇,被囚禁,又被放纵。
剑,采六合之英,淬火龙渊,聚合日月,交汇阴阳,那目光不是冷硬,她清净如水,深情如春,幻嬗着鲜花、游鱼、春种秋收、人欢马叫的和谐画面沿着地轴徐徐展开。
这是剑的禀赋,抬起头颅,托举人间大义,低下头颅,甘做画面上的一草一木。
荆轲的目光如剑,轻轻抚拂着残破的土地,憧憬着田园诗般的清新宁静。寒风也被这样的目光温暖,把送别的素衣鼓起又温柔的舒展。
你宏亮的声音让我的心怦然跃动,你说,击筑的泰斗,让我们再向这水,这土地最后一次倾诉。
你我就是弦,你我就是剑。我的手指将被弦割断,为你,最后一次抚弦。
筑声悲凉,如泣如诉,若古道幽情,若关山话寒月;但掩不住主旋律的坚韧与刚劲。剑,缓缓出鞘,明如秋月照水,势若万壑风雷。收驰展合,大气磅礴,若“大江东去”,若“八千里路云和月”;纵横捭阖,虎啸龙吟,似“弄潮儿偏向涛头立”,似“曲颈向天歌”。
筑翻弦惊,霹雳激越,霸气喷张,如铁马挥戈,如沧浪涛涛东波,筑声急促,气吞万里如虎,筑声浑沉,怒卷千堆雪。剑光急旋,脚如凌波,点挑抹刺,刚柔相济;外拧里裹,云翻电掣;闪拗横送,气贯日月;剑矫人健,浑然一体,筑剑合一,剑指三秦;筑剑析离,看试手,补天裂。声催剑往,经天纬地,剑随声转,气吞山河。筑剑挥洒着对生的诠释对死的从容,剑气鼓荡,澎湃着历史的血液。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岁月在这时绝唱,史记在这时铺张。多少王朝更迭,岁月几度沧桑,音色不改,峰巅引吭!
筑声戛然,静如寰初,剑插冻土,地动山摇,大地承载不住这壮士悲情,黄河九曲回肠,长城跌宕如波。
英雄之剑秉承着民族之气,注入地脉,追随着易河湍湍急流,震古烁今。于是,大地催生着遍地英雄,催生着“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的王者风流;催生着“醉里挑灯看剑” 的浪漫情怀,催生着“留取丹心照汗青”的伟岸气概,催生着“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的潇洒豪迈。
为什么不回首眷顾,为什么不握手叮嘱?
这就是剑魂,记录着炎黄的风骨,演绎着龙的气质,碑立于峥嵘历史,引无数后人景仰,赋诗歌唱。
于易水送人一绝
骆宾王
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
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