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在北京军区51164部队当兵，驻扎在河北燕山深处一座大山里守卫仓库，我是新兵，得经常得下山挑水。
一个夏天的早上，我起早下山到村旁的河里去挑水，突然感到右脚踝“滋”地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几乎同时，一阵火燎般的疼痛传遍了全身，疼得我“妈呀”大叫一声，冒出一身冷汗，我往脚下一看，只见一条一尺多长的毒蛇，正慢悠悠地往草丛里游去。
“快来救我！我的腿被毒蛇咬了！”我拼命地喊着。
正在河边洗衣服的刘新琴听到呼救，急忙跑来。她抹去我脚踝上的血迹，看到伤口上有两个并列的小孔，血液正往外冒。她急忙把自己的衣服撕成布条，将伤口下方紧紧捆扎住，略加考虑后，用石块狠狠地朝伤口处划了几下，接着俯身，使劲吮吸着汩汩外冒的血液，吮了吐，吐了吮，折腾了几分钟后，又用布带将腿上箍紧，背着我艰难地找到了村里的老中医家。由于毒血吸得彻底，抢救及时，我的腿伤好得很快。那位老中医说：“幸亏当时吸出了毒血，不然，毒血攻心，性命难保，至少一条腿要残。”说得我泪流满面地对新琴说：“大婶！您的救命之恩我终身不忘。”
为了报恩，我总是买些好吃的东西给刘新琴送去，我不敢声张，因为当时部队有规定，不让我们随便和驻地老乡有过多的接触。刘新琴也总是把我当成了亲儿子一样，我的被褥和衣服，每次都是她一声不响地拿去洗净晒干。
有一次，我帮她家干活，她5岁的小儿子东东见母亲从锅里往外盛一碗荷包蛋，这对常年吃粗粮，以菜充饥的孩子是多么大的诱惑呀！东东从碗里抢了一个荷包蛋放进嘴里，一向温和慈祥的刘新琴伸手打了儿子一巴掌，同时厉声叫东东吐出来。鸡蛋没吃成倒挨一巴常，儿子放声大哭。门外的我再也控制不住激情，走进屋内哭着说：“娘，您就叫小弟弟吃一个吧！”从此我把刘新琴喊成了娘。
刘新琴有个女儿叫兰花，在县广播站当播音员，当时正值流光溢彩的年龄。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忽闪着让人陶醉。我把她娘喊成了娘，她也把我喊成了哥。
在兰花的帮助下，我写的一篇篇反映军民鱼水情的通讯，通过有线广播里兰花那圆润的声音传遍了千家万户。这时，我精神处于最活跃、最有生气的状态中，我的自尊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随着我和兰花交往次数的增多，我俩似乎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兄妹。当她提出我俩的兄妹关系再往前发展一步时，我便把在家乡和李娜订婚的事告诉了她。兰花泪流满面地说：“李娜姐对你真好，可要是你在部队提不了干，她还会爱你吗？即是她愿意，可她的父母会同意吗？……”
正当这时，一件让我终生难忘的事发生了；1977年腊月的一天，天气十分寒冷，我采写的一篇反映军民鱼水情的稿子，急需要送县广播站播出。这时雪越下越大，我一个人在大雪中行走，然后支持不住了！昏迷了，后来好心人把我送到了广播站。
我的身子快冻僵了，兰花也顾不上羞，从外面弄来雪，忙碌了大半天，一下一下地把我冻僵的身子搓成红瓤西瓜似的，使我恢复了知觉。她又把我的两只脚放在她怀里，硬是暖了一夜，我才有了知觉。醒来后，我想了好久，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问兰花：“你用雪帮我擦身！为什么啊，这样不会更冷吗？”
她说：“不会的，因为在冻伤后如果直接让皮肤受热的话那么皮肤就会裂开，必须先要用雪来擦，来保持体温不会一下子升高。”
我故作哭状说道，你用雪给我擦身子时，把我的啥都看见了，谁还会要我啊！
兰花一把将我推倒在炕上，嗔道，你真不要脸……
部队有规定，当兵的是不允许和驻地老百姓谈恋爱的。好在当时班长对我睁只眼闭只眼，只是叮嘱我：“你和兰花握握手可以，搂搂抱抱还可以，就是不能亲嘴，因为一亲嘴就出事，一出事你就得受处分，一受处分你就入不了党，提不了干……”
当我把班长这话学给兰花后，她红着脸说：“你提不了干还好些，提不了干，李娜姐就不会嫁你，我就可以嫁给你了！……”
1978年4月，正当连里培养我入党，提我我到团政治处当新闻干事时，我连突然接到换防命令，到丰宁县土城子搞国防施工，所有人事暂时停办。
兰花在电话里得知消息后，便请假找到了我，她虽恋恋不舍，但还是鼓励我说：“这是部队在考验你，你一定坚持住，不管你将来怎样我都会等你……”
兰花眼中盈满了泪水。我掏出手帕递给她，在接触的一闪间，兰花突然将那发烫的嘴唇印在了我的脸膛上 ……
二
天遂人愿的事并不多。我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会出问题。原来，老家过去和我家有过节的人，从我母亲得知我要在部队入党提干的消息后，妒忌在心，便给部队写的检举我父亲是五类分子的检举信，引起部队高度重视，立即派两人到老家调查了我的政历。当时，刚粉碎“四人帮”，人们阶级斗争的弦仍然绷得很紧。调查人员得知我父亲是国民党员，是原国民党铁道部长钱东泽的秘书时，硬说我父亲是国民党师级高干，加上我的姑父是我们公社有名的大地主等问题，回部队反映后，便决定让我中途退伍。
回家后，我便把退伍返乡匆匆结婚的消息写信告诉了远在塞北的兰花，她收到我的信后，寄来钱和信，并在信中说：“哥，看来这辈子咱俩是有缘无份，如果有来生，下辈子我一定做你的妻子……”我把那封信贴在心口，想了许久，哭了许久。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月后我突然收到了一个包裹，上面的地址令我惊恐万状，背着未婚妻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邮包，是兰花她妈寄来的，里面有一束枯萎的兰花和一缕青丝，是兰花的。干妈在信中这样说；
小吕子，兰花看了你要结婚的信后，她已怀上了你的孩子，为一丑遮百丑，我便草草将兰花嫁给县中学老师任秋生。没想到的是，任秋生发现兰花已有身孕后，竟逼着她到医院流了产……后来她病倒了，天天念着你的名字……再后来，病情越来越重，她感觉不行了，就剪下这缕头发，她说她永远是你的人，我们山里人有个习俗，姑娘的头发只送自己心爱的男人。她临终前希望我无论如何把这缕头发转给你，我不想让她死不瞑目，我就找出了你的家乡地址……
看完信，我的头脑被上冲的血液迫得生疼，眼泪如开的水汹涌而出，我感到心口隐隐作痛，有一种火热的东西直往上涌……
“兰花啊，我对不起你啊！”我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我把脑袋狠命地撞在墙上，拼命地捶打自己的胸脯，千万遍呼唤着兰花的名字，我的心碎了，真的，有什么样的伤痛能比良心的谴责更难受呢？
我匆忙来到兰花的家，望着兰花母亲那怨恨未消的眼神，“扑通”一声跪在干妈的面前：“干妈，我对不起兰花啊……”
兰花的骨灰就埋在她家的小花园里，坟茔上种满了兰花，那时正是兰花盛开的季节，一朵朵兰花犹如兰花凄怨的眼神，想起以前相处的点点滴滴，触物生情，悲从心涌，涕泗滂沱的我早已泣不成声：“兰花啊，我对不起你，是我害死了你呀！……”
为了弥补良心上的愧疚，我执意要把兰花的母亲接走养老送终，可干妈说：“她舍不得把兰花一个人丢在深山野岭，她要在这里陪伴兰花，我只能和干妈泪别。
我把兰花留给我的那缕青丝用红布包着，压在厢底。珍藏着，它像一条无情的鞭子，时刻抽着我的心灵深处的阴影，让我愧疚，催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自新。我深深感到：一个人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受到良心的谴责。失去的永远不能再挽救回来，就如兰花一样，每每想起，似感到心被朔风吹得七零八落，支离破碎。
因为我欠兰花一笔无法偿还的，永远的心债！
作者：吕善终
地址：湖北省潜江市总口电视台
邮码：433134
手机：13117125918
作者职业：编辑、记者
我那刻骨铬心的初恋情人
1977年我们北京军区51164部队驻扎在河北围场县和隆化县交汇处的31号阵地上，当时我作为新兵，经常得下山挑水。
一个夏天的早上，我起早下山到村旁的河里去挑水，突然感到右脚踝“滋”地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几乎同时，一阵火燎般的疼痛传遍了全身，疼得我“妈呀”大叫一声，冒出一身冷汗，我往脚下一看，只见一条一尺多长的毒蛇，正慢悠悠地往草丛里游去。
“快来救我！我的腿被毒蛇咬了！”我拼命地喊着。
正在河边洗衣服的刘新琴听到呼救，急忙跑来。她抹去我脚踝上的血迹，看到伤口上有两个并列的小孔，血液正往外冒。她急忙把自己的衣服撕成布条，将伤口下方紧紧捆扎住，略加考虑后，用石块狠狠地朝伤口处划了几下，接着俯身，使劲吮吸着汩汩外冒的血液，吮了吐，吐了吮，折腾了几分钟后，又用布带将腿上箍紧，背着我艰难地找到了村里的老中医家。由于毒血吸得彻底，抢救及时，我的腿伤好得很快。那位老中医说：“幸亏当时吸出了毒血，不然，毒血攻心，性命难保，至少一条腿要残。”说得我泪流满面地对新琴说：“大婶！您的救命之恩我终身不忘。”
为了报恩，我总是买些好吃的东西给刘新琴送去，我不敢声张，因为当时部队有规定，不让我们随便和驻地老乡有过多的接触。刘新琴也总是把我当成了亲儿子一样，我的被褥和衣服，每次都是她一声不响地拿去洗净晒干。
有一次，我帮她家干活，她5岁的小儿子东东见母亲从锅里往外盛一碗荷包蛋，这对常年吃粗粮，以菜充饥的孩子是多么大的诱惑呀！东东从碗里抢了一个荷包蛋放进嘴里，一向温和慈祥的刘新琴伸手打了儿子一巴掌，同时厉声叫东东吐出来。鸡蛋没吃成倒挨一巴常，儿子放声大哭。门外的我再也控制不住激情，走进屋内哭着说：“娘，您就叫小弟弟吃一个吧！”从此我把刘新琴喊成了娘。
刘新琴有个女儿叫兰花，在县广播站当播音员，当时正值流光溢彩的年龄。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忽闪着让人陶醉。我把她娘喊成了娘，她也把我喊成了哥。
在兰花的帮助下，我写的一篇篇反映军民鱼水情的通讯，通过有线广播里兰花那圆润的声音传遍了千家万户。这时，我精神处于最活跃、最有生气的状态中，我的自尊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随着我和兰花交往次数的增多，我俩似乎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兄妹。当她提出我俩的兄妹关系再往前发展一步时，我便把在家乡已李娜订婚的事告诉了她。兰花泪流满面地说：“李娜姐对你真好，可要是你在部队提不了干，她还会爱你吗？即是她愿意，可她的父母会同意吗？……”
正当这时，一件让我终生难忘的事发生了；1977年腊月的一天，天气十分寒冷，我采写的一篇反映军民鱼水情的稿子，急需要送县广播站播出。这时雪越下越大，我一个人在大雪中行走，然后支持不住了！昏迷了，后来好心人把我送到了广播站。
我的身子快冻僵了，兰花也顾不上羞，从外面弄来雪，忙碌了大半天，一下一下地把我冻僵的身子搓成红瓤西瓜似的，使我恢复了知觉。她又把我的两只脚放在她怀里，硬是暖了一夜，我才有了知觉。醒来后，我想了好久，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问兰花：“你用雪帮我擦身！为什么啊，这样不会更冷吗？”
她说：“不会的，因为在冻伤后如果直接让皮肤受热的话那么皮肤就会裂开，必须先要用雪来擦，来保持体温不会一下子升高。”
我故作哭状说道，你用雪给我擦身子时，把我的啥都看见了，谁还会要我啊！
兰花一把将我推倒在炕上，嗔道，你真不要脸……
部队有规定，当兵的是不允许和驻地老百姓谈恋爱的。好在当时班长对我睁只眼闭只眼，只是叮嘱我：“你和兰花握握手可以，搂搂抱抱还可以，就是不能亲嘴，因为一亲嘴就出事，一出事你就得受处分，一受处分你就入不了党，提不了干……”
当我把班长这话学给兰花后，她红着脸说：“你提不了干还好些，提不了干，李娜姐就不会嫁你，我就可以嫁给你了！……”
1 978年4月，正当连里培养我入党，提我我到团政治处当新闻干事时，我连突然接到换防命令，到丰宁县土城子公社富来沟搞国防施工，所有人事暂时停办。
兰花在电话里得知消息后，便请假找到了我，她虽恋恋不舍，但还是鼓励我说：“这是部队在考验你，你一定坚持住，不管你将来怎样我都会等你……”
兰花眼中盈满了泪水。我掏出手帕递给她，在接触的一闪间，兰花突然将那发烫的嘴唇印在了我的脸膛上 ……
二
天遂人愿的事并不多。我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会出问题。原来，老家过去和我家有过节的人，从我母亲得知我要在部队入党提干的消息后，妒忌在心，便给部队写的检举我父亲是五类分子的检举信，引起部队高度重视，立即派两人到老家调查了我的政历。当时，刚粉碎“四人帮”，人们阶级斗争的弦仍然绷得很紧。调查人员得知我父亲是国民党员，是原国民党铁道部长钱东泽的秘书时，硬说我父亲是国民党师级高干，加上我的姑父是我们公社有名的大地主等问题，回部队反映后，便决定让我中途退伍。
回家后，我便写信告诉了远在塞北的兰花，她看了我的信后，说要来湖北接我到她们那里复读考大学。我无脸再见兰花，更不想给心爱的人添麻烦，于是，我谢绝了她的好意。
1979年8月，结婚时，一天我突然收到了一个包裹，上面的地址令我惊恐万状，背着未婚妻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邮包，是兰花她妈寄来的，里面有一束枯萎的兰花和一缕青丝，，是兰花的。干妈在信中这样说；
小吕子，我知道你和兰花是不可能的，也劝了她多次，可这孩子太固执，我们劝说多次后，她才和县中学的一个老师结婚。谁也没想到，新婚之夜丈夫发现兰花不是处女后，竟把她打得死去活来……后来她病倒了，天天念着你的名字……再后来，病情越来越重，她感觉不行了，就剪下这缕头发，她说她永远是你的人，我们山里人有个习俗，姑娘的头发只送自己的男人。她临终前希望我无论如何把这缕头发转给你，我不想让她死不瞑目，我就找出了你的家乡地址……
看完信，我的头脑被上冲的血液迫得生疼，眼泪如开的水汹涌而出，我感到心口隐隐作痛，有一种火热的东西直往上涌……
“兰花啊，我对不起你啊！”我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我把脑袋狠命地撞在墙上，拼命地捶打自己的胸脯，千万遍呼唤着兰花的名字，我的心碎了，真的，有什么样的伤痛能比良心的谴责更难受 呢？
三天后，我来到隆化找到了兰花的家，望着兰花母亲那怨恨未消的眼神，“扑通”一声跪在干妈的面前：“干妈，我对不起兰花啊……”
兰花的骨灰就埋在她家的小花园里，坟茔上种满了兰花，那时正是兰花盛开的季节，一朵朵兰花犹如兰花凄怨的眼神，想起以前相处的点点滴滴，触物生情，悲从心涌，涕泗滂沱的李刚早已泣不成声：“兰花啊，我对不起你，是我害死了你呀！……”
为了弥补良心上的愧疚，我执意要把兰花的母亲接走养老送终，可干妈说：“她舍不得把兰花一个人丢在深山野岭，她要在这里陪伴兰花，我只能和干妈泪别。
我把兰花留给我的那缕青丝用红布包着，压在厢底。珍藏着，它像一条无情的鞭子，时刻抽着我的心灵深处的阴影，让我愧疚，催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自新。我深深感到：一个人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受到良心的谴责。失去的永远不能再挽救回来，就如兰花一样，每每想起，似感到心被朔风吹得七零八落，支离破碎。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