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敲打键盘的时候,我的脑海不时浮现出这幅画面:阳光午后,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静静的晒着太阳。阳光是如此的美好,或许老人在心底眷恋,但浑身缠绕的疾病,不得不使他时而发出病痛的呻吟……
外公生于1903年,没于1998年,享年95岁,属高寿。终其一生,外公为了妻儿生活得更好,竭心尽力,以至大半在颠沛流离,穷困潦倒中度过。记忆中,外公总是躺在一张有着浓浓霉味、漆黑屋子里的床上(偶尔在太阳好的时候会坐在屋檐下晒太阳,后来才知这都是外公喊到声嘶力竭,舅母才把他扶出来的),小时候每次和母亲去看外公,我都有点恐惧,担心这屋子里会有蛇、老鼠、四脚蛇之类的物体掉在头上,其实,任何的一丝响动都会让我警惕万分。外公似乎也对我这个小外孙特别偏爱(其实我很平凡,因此对于每个爱我的人,我都永远心存,并受宠若惊),每次到外公家,外公都要从枕头下摸东西给我,有糖、饼干、柚子……
据父母口述,外公一生十分自立,更十分艰辛,他八岁丧父母,和哥哥成了孤儿,由大爸大妈抚养,众所周知,在那战乱纷争的年代,生产力低下,更躲兵匪之乱,自顾尚且不暇。因此外公过得十分艰难,和堂哥们待遇不平等不说,还要付出更多(也可说是虐待),终于,十六岁那年,外公一个人沿中江金堂路线偷跑到了成都,找到了一家茶馆充当伙计,生活的艰辛使得外公格外珍惜每一个机会,在勤勤恳恳工作的同时,他更渴望改变。一次在给客人添水的时候,外公听得一个客人说自己办的丝绸厂紧缺工人,于是他马上打听清楚,被招入到丝绸厂中,凭踏实勤奋,终学得印染绸布之技艺,后回到西平老家娶到了外婆,他们相互扶持,开始在老家自己印染绸布,然后挑到成都去卖(所谓三成都、七朝华、八广元,我们当地赶路人走路花费的时间,形成了这些口语)
辛苦劳作,外公外婆终于修起了茅草屋,也购置了点田地(不再当地主家的佃户),还存了不少银元。但那个年代谁人都不敢炫富,古训钱财不可外露,何况兵匪纷纷年代?但每日晒在河边的绸布,让土匪起了疑心……
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一伙土匪把外公的银元抢去了。大姨娘说,她至今都还记得那个场面,一群蒙面土匪点着火把,一个土匪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到了外婆的脖子上,鲜血沿着钢刀直流,这样逼外公交出了藏着的银元。
但不久,就迎来了全国解放,在划分成分时,也幸好外公的银元被抢了,不然就要划成地主,所谓祸兮,福之所倚吧!
外公养有五女一子,为了子女的幸福,外公可谓用心良苦,他为每个子女都准备了迎娶嫁妆(还埋有一坛银元,任何人都没有发现的)。但这坛银元的去向至今都成了一个谜,一说是舅母拿去给了娘家人(舅舅是老二,舅母入主外公家时,母亲等年纪稍幼,她寻得口风,后觅出银元),一说埋在外公家的那个角落,外公在临终前仿佛若有交代,但是舅母在跟前,故一直不瞑目,遗憾而去……
关于外公的记忆,零零散散,凑成上述,谨为缅怀……
而在外公家的童年,相信每个人想起的时候,嘴角都会浮起幸福的笑容……
小时候,每去外公家,都让我耍得流连忘返。抛去在亲戚家不用干活不说,主要是有个年龄相当的侄子和我一起玩,我们一起放风筝、偷摘邻居家水果、捉泥鳅、捉夹夹虫等(特别是表哥将一根棍子的一头插入夹夹虫的嘴里,另一头插在一个小纸船上,于是夹夹虫就拼命的扇动翅膀,而那个纸船儿啊,就仿佛上了一个马达似的,在堰塘里四处游弋。好羡慕啊,但我一直都没做成功)。但外公家周围四处坟茔,而且墓碑奇形怪状,每次回家,都要我做几个恶梦……
童年时候,去外公家的路,全部为羊肠小道的山路,时而庄稼两侧、时而花开遍地、时而林木森森、时而坟茔一遍,走每一段的路的心情都不一样……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