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炊烟在房顶上行走,妍的心里流着一些与自己有关的故事,打磨着妍想再次做人的欲望。
夏的不知觉到来,在暖阳里打发时间的妍,倍感闷热,总是盼着那连绵不断的小雨到来,浸透妍炽热的灵魂,压压妍狂躁的心。
妍知道,此刻的黄渠岸该是爽爽的清风。
回来了,妍久别半年的黄渠岸;回来了,妍牵肠挂肚的朋友们。
总是可以看见那些唯美的风景,美得不真实,却格外的舒服。蓝蓝的天倒在黄渠里,浅蓝浅蓝的一片,像妈妈手绣出的壁画一样模糊,妍忍不住多瞄两眼。
烟波画影水中纹,过尽流年变幻身。
一曲笙箫吹月落,销魂那个是词人。
如果妍还活着,妍已经是个二十熟季的女子了。
短短的半年,妍不在这里,仿佛是离开了这个村后足足有十几年一样漫长,长长的黄渠岸,蜿蜒的穿梭在这山下的小沟里,从妍看见的地方流来,却流向不知更遥远的什么地方,妍沿着岸边的泊油路行走,一片葱绿中却瞥见那个熟悉的亭子,那是生前最常去的地方。
世事几沉浮,万念都收。此生何处残风流?众里寻他千百度,忘了九州。
无意苦等守,且字藏头。悲欣怨怒意识休。半阕春词重用笔,不许闲愁。
妍若只是岸上的居家子女,仅是个跟同龄人一样的孩子,妍也不会落个这般的结局,只因妍有一颗透着六颗眼的心,且就要受这几经的轮回之痛。
妍和他们一样,可以去葱绿的山里砍小柳柴,可以去碧清的溪里捉各样鱼,可以到杂乱的岩滩捡漂亮的石子,但是,却在欢快之后饱受心里滴血之痛,于是在忍受不了那锥心痛的阳春三月,妍毫无预兆的选择放弃生命。
天沉着脸,笑话着妍不知好歹,这般的年龄,结束了生命,辜负了多少人的寄托,于是,游鬼说妍是个坏鬼,就这样,妍成了名副其实的孤魂野鬼。
妍记得妍走的时候,家里一片死寂,黑白相衬的院落,尽是悲怆的啜泣。可妍还是走了。
夏雨无声的来了,没有任何响动,不知不觉,夜就凉的寒心。
妍失眠了,在这座小亭里第一次这样毫无睡意,辗转反侧,竟然比地府的高温气候还折磨人。谁说鬼不睡觉,像妍这样的孤独鬼,整日的可以睡,没人会在乎的。
小雨淅沥呼啦的响着,妍回想着十五岁那年,妍和小竹呆在黄渠岸的古亭里,说着属于那个花季里的秘密,妍没有忘记,她说过,她要在二十岁前写一部关于青春的小说,里面有好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她说过,她的结婚盛宴里要妍是伴娘,前提是她要妍带男朋友做伴郎;她说过,她的孩子要和妍的孩子做最好的知己,就像妍和她一样;她说过,如果找不到比自己大十几岁的男子,她就不嫁人了当尼姑;她说过,认识妍,是她最大的不幸,因为她总要让着妍不管是哪件事……
妍是惨死的鬼,死的样子很狰狞,除了小竹没有人敢看妍,包括父母,也包括妍所有的亲人,
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片,雨也依旧未停,确实有些寒地袭人,妍在等,会不会遇见小竹。
妍在亭里坐着,雨水顺着屋檐一会儿是流下来的,一会儿是滴下来的,远处的山早就是看不见了的,妍突然间好失落,有种想哭的冲动,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难过的揪心疼。那感觉,仿佛是妍还活着时候的锥心痛,人活着,最难过的瞬间就是心疼。
频频传书无消息,子在何处栖?春寒夜雨衣正单,痴人魂梦牵。
秉烛夜思昨日事,相见路漫漫。一朝欢聚太匆匆,相望各东西。
一个鬼到底有没有思想?在生与死之间抉择的时候,流露着做人亦或是做鬼的决心,于黑暗之中游腿行走,不见天日的潮湿洞天,这厮岂是言谈的对象?于秉烛之间阅千年藏书,书香门第的别致小屋,这厮岂是怠慢的一位?
人鬼之间,是生死过后所不敢直视的话题,如妍的这一切一样,做了鬼,等待的人不出现,所信任的人寻不见,于雨檐之中长叹,此情此景,其一悲字能言?嗟呼!
妍,踏着水涧的涟漪,寻着那片葵花田。
电线杆之间的大片向日葵田,在雨水的洗礼中格外的美丽,妍,曾今爱在葵田里藏起来,睡在那些金灿灿的葵田里,抬头望天空,然后想着未来的故事,眯起眼,笑着。这时,这里却也是这等的冷清。
妍停着脚步,看着这葬着她梦想的向日葵田,眼泪,瞬间滑落,女子,最易在触情的时间流泪,不哭泣却已是眼泪满靥。
留恋的,牵挂的,想念的,铭记的,在一片小雨里,电流一样快速闪出的故事,全部的销毁。转过脸,妍,麻木的伫立着,好像就那么把零碎的记忆消除了。
是鬼,就不该有留恋,妍用心体会过的一切,足够自己回味了,虽然悲伤,却也是时光飞逝的记号,还记得的眼泪在黑暗中淅沥哗啦的流尽,开始新的开始,刹那间,一切似乎就在眼前,走在雨中,一切如梦。
倘若,明天还是雨天,妍依旧会出现,在雨檐美景的另一边,那座小亭的石凳边,看似快乐还结着忧愁的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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