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架是村民们用篾条编扎而成,再捆上稻草,戴上旧斗笠。它有头有身躯,有手却没有手掌,双腿并拢,却没有脚掌、脚趾;脸是平板的,却没有眼睛、鼻子、嘴;皮肤黄色。
面对金灿灿稻谷,大自然的精灵们也嘴馋,欲来享享口福,可这是农民们用血汗换来的劳动果实啊!燕子很自律,专吃害虫;蜻蜓食蚂蚁等肉类;蝴蝶食花蜜,那就是这个馋嘴麻雀了。在稻草人没有来的时候,麻雀们更加肆无忌惮,来的不是一二个,而是呼啦,呼啦,降下一大群。抓住一串串稻穗,叽叽喳喳,狼吞虎咽。吃就吃吧,却吃相差,吃得半进半出,地上一片狼藉。
我看到过麻雀曾歇在一个个稻草垛上,歇在树上,歇在田野任何一个地方上,但没有看到过歇在稻草人的肩膀上,由此看来,稻草人还是有震慑作用。
从祖辈以来,村民们对老鼠是下了狠心的,用老鼠药毒死它,用老鼠夹夹死它,总之,想尽一切办法要搞死它。而对鸟儿麻雀们,总是手下留情,只是扎个稻草人,吓唬,吓唬它们。鸟儿麻雀们虽然嘴馋,但能唱清新优美的歌儿,能从头顶一遍又一遍翔过,大地便生动丰富了起来,就有了勃勃生机和春天般的气息,它们不愧是大自然美丽的精灵!或许,这就是村民们下不了狠心的原因所在吧。
无论刮风下雨,骄阳似火、酷暑逼人,还是黑黢黢的夜晚,稻草人都默默地守卫着粮食,守卫着农民的希望。稻草人即使被狂风暴雨击得支离破碎,或被刮倒在地,经过农民们的给予修补和扶正后,依然站岗放哨。
然而, 稻草人守卫庄稼,并不是单调乏味的。那是一片片金灿灿沉甸甸的稻谷、一帧帧翻滚稻浪的美丽画卷。有蝴蝶从它的身边款款飞过。更有成千上万只蜻蜓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成群结队,像潮水一样,沿着眼前一片片水稻奔涌而来,有时它们款款平行着飞,悬浮在稻浪的上空。这样的情景,这样的“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不叫稻草人赏心悦目,不陶醉在这丰收的田野之中!
白天,稻草人饱受热浪滚滚、高温炙烤,并沉浸在村民的高声说话、赶牛的吆喝、鸡鸭的鸣叫等声音中。夜晚,却沉浸在凉爽、宁静之中,繁星闪烁,月光如水,蟋蟀、蝈蝈、蚯蚓等昆虫们轻吟浅唱,小山溪流水潺潺,一阵阵呱呱呱的蛙声……稻草人还知道大自然夜晚的不少秘密,知道庄稼被露水滋润后的那份喜悦,知道小动物们的觅食,繁衍生息,知道……第二天清晨,又迎接曙光,新的一天又从站岗放哨开始了。
稻草人,朴实而平凡,守望希望美好,常常成为诗歌的核心意象。八十年代,我写过一首诗歌《稻草人》,内容已经忘了。把诗作的信笺塞进信封里,贴上邮票,投寄给当时县人民广播站“文学天地”栏目部。过了几天后,突然,一天早晨有线广播筒里响起了女播员的声音——声情并茂地播送我的诗篇。我停住手中的活儿,迅速来到挂在中堂板壁上的广播筒下面,竖起耳朵聆听,脸上绽开了花朵。她还播报了作者我的名字。当时,我高兴得仿佛要飞翔起来!
大概是七八年前,秋冬时节,双休日我时常要回老家一趟,在一个小山坳的自留地上种了几畦大白菜。小山坳的两侧山坡上树木茂盛;大部分农地荒芜,灌木杂草蓊蓊郁郁;一条山涧水从地边淙淙流过,如一面明镜;此处空气格外清新,环境幽美。
经过掘地、播种、移栽、施肥、锄地、拔草等系列管理,大白菜茁壮成长,长势喜人,郁郁葱葱。大白菜有的包心了,有的未包,有的正包着,不多时日就可以收获了,丰收在望。这是我几个月来几乎每个星期日赶回老家去,辛苦种植的结果。一个星期后我又赶了回去,走在菜地的路上,我想大概那些未包的大白菜,已经包心了吧,那些已经包心的会包得更坚实了吧……当来到菜地的时候,我惊呆了:一株株大白菜像被什么东西践踏、蹂躏过一样,一片狼藉。这东西,肯定是鸟儿!大白菜顶梢、菜帮上的嫩叶被啄食得光秃秃的,留下的是参差不齐、凹凸不平的菜帮,还在上面留下一堆堆排泄物。
原来正值寒冬,小山坳里没有其它什么新鲜绿色的嫩叶,于是众鸟们就盯上我那块翠绿的大白菜了。
真怒!叫你们嘴馋!去买一张鸟网来杀它个一大片?!狠狠地报复一下它们?!这种专门用来网鸟类的网很薄很细,鸟儿往往不容易看清楚。若把它张开,置于田头地角,鸟儿一来一个准,撞在上面就挣脱不掉。杀伤力极高,因此国家有禁令。当时只是有些商店暗地里偷偷出售。想想,如果这样做,会背上破坏生态平衡的罪名。其实,我对于这些大自然的精灵们是下不了狠心的。最后决定还是扎个稻草人吓唬,吓唬它们。
现在扎稻草人,也与时俱进了,没有人用稻草捆扎。骨架依然用竹篾或木条,如今旧衣服很多,把它穿在骨架上,再戴上草帽……像模像样的“稻草人”便呼之欲出了,我给它取名为“驱鸟人”。“驱鸟人”还有一个团队组合,例如在菜地上拉了几条绳索之类,在上面绑着一个个易拉罐,风一吹,会响起哐啷,哐啷……这样吓唬的威力就大了,对此我给予命名为驱鸟人的团队。
前几年,母亲种了一亩油菜。结荚的时候,便有许多麻雀飞来啄食了。母亲问我们一些单位有没有废弃的广告横幅,如果有可以拿,那就拿回来,用来驱鸟。于是我们平时就多加留意了。结果找到了一些废广告横幅,也找到了一些工厂废弃的布条之类的东西。母亲扎了几个驱鸟人,同时在油菜田上,将一条条布条和横幅从田头拉到田尾。在山风的吹拂下,众条幅在空中猎猎飘动,犹如多彩的经幡,既驱赶了鸟儿,又寄托了美好的心愿。
驱鸟人,虽然改变了稻草人的形像和生存方式,但不忘初心,传承了稻草人的精神。
稻草人、驱鸟人及团队,守望着粮食的丰收,守望着农民的希冀,守望着青山绿水和美好的家园。
(对原作品稍作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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