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则读到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高中和中专,也就回家务农了。初中毕业后的第二年,我的小孩两岁多一点需要人照看,经得我二姨同意后,我把她请来我工作的清水,一面帮助我带小孩,一面替她联系了农广校,鼓励她参加农广校的函授教育,争取获得一个成人教育的中专毕业文凭。
一年后我的小孩读幼儿园了,我那小表妹也就回二姨家了。然后没有再坚持读书,学业也没有完成而荒废了。
老三在村上读到小学四年级,被我母亲将他接到仁寿城关一小去读书,想让他在仁寿考上中学继续下去。
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快小学毕业的时候就离开了仁寿,回到我二姨他母亲那里,帮助二姨和二姨父照看鱼塘去了。
在他十五岁那年,他到成都洗面桥西藏自治区驻成都办事处招待所学做川菜。倒也是找到了一个适合自己发展的门道,五年后竟然还承包了办事处的招待所。
不幸的是,在二姨父满六十岁的前一天,他回去给我二姨父准备办生日宴,晚上开车回成都时遇上车祸走了。
老四也是中学没有读完就辍学了,回家帮助我二姨和二姨父养鱼。
二姨和二姨父一家在养鱼养蚌的事上,经过一次大的挫折之后。出于经济的原因,退了生产队的三口鱼塘,只承包了离家近点的两口鱼塘。
因为鱼塘里的鱼多肉肥,鱼也买了一些钱。可是那养的蚌,尽管二姨精心培殖,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劳作,每一只蚌都亲手安放珍珠核。可是六、七个月后得到的珍珠,大多数却是不是很圆很亮的珍珠,因此也不能够买上好的价钱。往往是通过养的鱼得来的收入,拿去弥补养蚌出现的亏欠。
一年的辛苦,换来的仅仅是一个在乡里村上的“养殖大户”名声而已。
随着年龄的增长,二姨的身体也不如以前了。好在是她的那癫痫病,因为我外公这位老中医的精心医治下,三十多岁以后的几十年里,竟然没有再复发过了。
但是,由于经年累月的肩挑背磨,我二姨父的背则更加的驼背了。原来站立时还可以平视眼前的人和物,后来与人说话什么的,也变成只有仰视面前的人了。
尽管如此,二姨和二姨父依然是将全部的身心,带着他们的儿女整日里扑在他们看来充满希望和梦想的那鱼塘上,扑在那承包的十来亩田和地上。
后来,二姨的两个女儿先后都出嫁了,只剩下一个最小的老四给二姨和二姨父当帮手。
在进入二十一世纪后,也就是二零零三年左右,二姨又去承包了她家后面的那一片山坡,带着二姨父去那几十亩的山坡种树苗。
两年下来那山坡上的树稍大一点后,又在林下开始了林下养鸡的活路。
二姨鼓励我那最小的表弟买了一两二手三轮摩托车,联系了华阳几家餐饮店,承包了餐饮店的泔水,用来喂了二十多头猪。
因为市场行情起伏不定的原因,据二姨说,赚钱的时候不多,抹平的概率要大一些。当然,也有赔本的时候,那是缘于遇上了猪瘟病。
每一次我去看望二姨,离开她家的时候,我的心里都在想着一个问题:无论是从哪一个角度看,我那二姨肯定是十分的努力和勤劳,竭尽所能地去改变自己命运。可得到的效果,得到的结果依然是平平的,生活依然没有什么大的改善和起色与变化。
都说是一个人只要有信仰,无论前进的路上是多么的艰辛,也是有力量和决心去为之奋斗和努力的。
但是,像二姨这样的普通人家,普通的平民百姓所作的一切,其实就是仅仅的想提高自己的经济收入,使一家人过得好一些,如此而已。
我觉得二姨这样的人他们是没有什么信仰的。就连寺庙里的观音菩萨平时都很少拜祭,只是逢年过节偶尔焚上几支香蜡,点上一些纸钱遥拜一下而已。
如果什么事情开始就知道结果,不知道二姨和二姨父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感想!
二零一零年左右,二姨原本以为她的一家就像如此这般的度日了。殊不知是哪一位搞规划的仙家,偏偏却突发了奇想,将二姨她家的门口,一个既不依山,也不傍水,又不邻街,也不靠店顺路的地方,规划了一个变电所。
在二姨承包的树林那一片山坡,与承包的田地上建了一个几十亩大的变电站。
原来的两个养鱼塘也占了一个。栽种的树按照棵数赔付,大头给了村上,小头算是成本和劳务赔偿给了二姨家。鱼塘里的鱼按照斤数进行赔偿,补偿了两年的承包费。
变电站建成运转后,隔了七、八年,说是二姨的家距离变电站近很了需要搬迁。于是叫二姨家去找临时住处,每个月补助几百块钱的租房费。并且告诉二姨家人说是两年左右,就会搬进安置房的新居。
二姨舍不得那剩下的一口养鱼塘,也不愿意到街上去租房子,说是租房补助费少了,还要贴上一些钱才租得到房子,不划算。
于是,就在变电站旁边,原来养鱼的塘边上守鱼的地方,搭建了一个临时性的住处,一家子人成为了地地道道的棚户。
由于没有了鱼塘和林子需要管理,经济收入也没有固定的来源。可二姨还是坚持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找一些事做,譬如帮助她的小儿子喂鸡喂猪什么的。
有一天二姨打电话给我说,二姨父去那养鱼塘的路上,把腿摔坏了。医了半年的时间,只是可以柱着拐杖可以行走。听说如果凭伤残鉴定,可以去乡上领伤残补助金。可是到了乡上后,经办人员却说还要体检一次。
我听了之后回答二姨说,二姨父的病情难道还怕再体检复查一次吗?不要说腿又瘸了,就是他那越来越佝偻的驼背,都可以够得上领伤残补助金条件的人。
果然,到医院检查之后,二姨父的的确确是够得上领伤残补助金的对象,后来一个月领到了几十块钱的伤残补助金。
二零一八年十月,辛勤劳作了一辈子的我二姨父因病去世,离开了他相依为命的我那二姨。
几十年的人生岁月里,我觉得我那二姨父没有真正的享受过一天无忧无虑的生活。
在生产队干活的时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春节的两三天时间里,二姨和他有过一点的空闲外。其余时间,几乎每天都是从早劳作到晚。
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觉得承包的田地搞好是自己的了,所以天天起早贪黑干活。为了一家人能够得到一个好一点的生活,想尽一切办法,然而结果却是不如人意。
二姨父走了之后,二姨继续跟着她的小儿子进行着养鱼和养鸡养猪的事。
三年的疫情期间,因为整天就在她那鱼塘的一隅的二姨,虽然是没有影响二姨的身体,可是鱼和鸡包括养的猪,都卖不出去。因而我去看她的时候,也是忧心忡忡愁容满面的样子。
我劝她还是到煎茶街上去租一处房子来住,她却说不愿意去。说是去了一点事都没有了,不习惯不说,还要花钱买菜买东西,不划算。
看到说这话的二姨脸上那被沧桑的岁月刻划出来的一道道皱纹,与头上那凌乱的白发,我的心里不由得涌出来一阵阵的心酸和悲凉。
二姨勤劳了一辈子,辛苦了一辈子,努力了一辈子,坚持了一辈子。可到了生命的尾声的时候,除了生育了四个儿女,与二姨父相依为命了几十年外,与她光溜溜地来到这个世界时,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许多的努力和辛劳,就像是放了一个屁一样,转眼之间就悄无声息地就在时间面前成为了过去……
去年,也就是二零二三年的岁末,我接到表弟的电话,说是快要满八十岁的二姨可能不行了,我急忙开车着赶去了二姨那鱼塘边的棚居看她。
兴许是二姨她回光返照,听说我到了,二姨努力地睁开她那深陷眼窝的两眼睛看了我一眼,有气无力地说:“刘红,你来了?!”。
我努力地抑制住自己的眼泪,回答说:“我来了!”我递给她一点钱。她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满是茧巴的手接过去后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我知道这个时候的钱对于二姨来说,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的意义。但是,我想做这个动作,来安慰二姨劳苦的心!
离开二姨后五个小时,就收到了二姨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信息知道,我欲哭无泪:
二姨是一个极其平凡的人,她终其一生都在辛勤努力地追求好一点的生活目标。可所有的辛勤和努力,都不能够和没有接近与到达目的地。
我既为二姨一辈子不甘示弱的辛勤和努力感道骄傲与敬佩,又为她没有得到应该有的好结果而感道伤心和遗憾。
这,就是我二姨的故事!
兴许,这就是一个普通和平凡人的一生吧?!
赞(8)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