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殖行业的浮浮沉沉,并没有让“水上田园”的圈地运动停歇下来。几年不见,海面上的渔排数量不减反增,大面积蔓延而去,从前还可用密密麻麻形容,现在可谓望不到边,没有尽头了。
小船划开水道,伫立船头,仍可见养殖业的萧条,以前划定的水域都有网箱,看得见网箱里活蹦乱跳的鲜鱼。现在望过去,只在住人的小木屋旁养着一些大黄鱼,还有鲈鲷等经济杂鱼,周边却多闲置的竹竿和泡沫球,浮在水面,算是界标。很象开发商先将土地拍下来,建不建楼房倒在其次了。
渔排间的水路,仿佛规划有序的城市道路,平整笔直,毫无个性,迷宫一样,走着走着,就会迷了路。现在渔排上条件好了,通了电,手机和电视有了信号,生活不再单调。联系也方便,刚打了招呼,主人就驾小船一边接我们,一边买了鲜货。摆渡的小船,好似城市的私人轿车,交通不拥挤,出行也便捷。
我们到了渔排,其实不是渔排,只是一座简易搭盖的小木屋,独门独户,里面摆着油盐酱醋,瓶瓶罐罐,似乎街头巷尾的小卖部。千里碧波,万顷海面,渔排上最缺的却是淡水。小卖部的一项服务就是出售淡水,水源从村里的自备井里引来。舢板上放着三五个大塑料桶,远远摆渡过来,便拧开水龙头加满。这让我想起,没有自来水管的儿时,肩挑手提到供水点取水的景况。
淡水充足,洗浴无虞。我们可以游泳了。赤着双脚试了海水的温度,虽是夏日炎炎,却是冰凉,踌躇间,淡水泼了过来,是温热的。正奇怪,就被推进海里去了。一激凌,赶紧手脚并用如蛙戏水,感觉如梭子鱼般快速前进。正惊叹自己泳技不减当年,人已在一箭之外。身穿救生衣,也没在意。转头,发现与小木屋渐离渐远,使劲回游,却不见前进,反而愈来愈远。一时倒慌了神,小木屋没有小船,无法接应。鲁滨逊在海上漂流几天几夜,无人搭救的镜头也浮现上来。
定下神来,才发觉潮水退得很急,我是在逆流而上。要想回去,可得避开潮流,向外是渔排,挡住了回旋包抄的路,只能向内靠岸,然后走一段山路,回到木屋。我横切过去,爬上停泊的小船,一瞧,心沉下去。石岸很高,而且长满了螺蛎等硬壳。唯一船靠岸的石阶,又漂浮着无数的垃圾,层层叠叠,看不见上岸的路。
我决定从近处的驳岸上去。戴着遗弃在船上的手套,然后下水,循着泊船的绳子往岸上游去。手拉着绳子,人悬空起来,只好用脚借力,一踩,脚心一疼,坏了,流血了。此时,顾不得疼痛,脚踩实,手用力,才终于吃力地上了岸。堤坝尽头就是小木屋。再次下到海里,这次有了经验,赶忙抓住固定木屋的缆绳,边拉边游地靠近木屋,被同伴拉上去时,已是精疲力竭。
回到木屋,惊魂甫定。我就在海边出生,海里成长。劈波斩浪无数,却在这内海遭遇惊险,短短的一段水程却无法泅渡。望着宽阔的海面,密集的渔排,忽然想,是不是这密不透风的渔排,影响了海底的洋流走势,让原来平缓的海流变得急躁起来。一退潮,便汹汹而来,仿佛在咆哮在怒吼!是啊,人类扩张的脚步所至之处,山林的虎啸也已绝迹,脆弱的海洋生态,又焉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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