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凋 旧颜
风动梨花,淡烟软月中,她踏着一地飘落的灿烂,翩翩而来。寂静的夜里,空气里夹杂着清新的泥土的味道,幽静的小道旁,沾着些许露珠的小花小草优雅地开着。她的头发被高高绾起,青灰色的旗袍穿在身上,有着一种很高贵的气质。将身子斜斜地倚在树上,轻轻地问一句:“噢,你也在这里?”声音略微清冷,似是来自很遥远的远方。
“嗯。”轻声回应她。
她走过来牵起我的手,走进一片烟雾里。
(一)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
神童
神童(1)
走进一处颇有复古意味的宅院内,院内花草正开得繁盛,仔细看看竟是四下无人,颇有些荒芜。绕过回环曲折的长廊,进入一个晦暗的客室,我看见一个约莫三岁大的小女孩,摇摇摆摆地立在一个身着清朝服饰的老者的藤椅前,朗吟着“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眼见着老者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神童(2)
一个七岁大的小女孩,正扯着一个厨子的手,吵嚷着,像是让他教她写字。待她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后,便开始在一沓厚厚的练习簿上写着什么,上面似乎还有许多帧插画,有图书馆,巧克力店,演武厅,我走近她,像是没有觉察到,她继续着自己的洋洋大作。我清楚看到了,练习簿的封面上写着“快乐村”三个大字。
神童?(3)
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立于镜前,梳着时髦的爱司头,穿着高跟鞋,正将一枚翡翠胸针别在自己绿色的小短袄上。突然,她转身。用略带叹惜的口吻说道:“我懊悔从前小心看护你的伤寒症,我宁愿看你死,也不愿看你活着使你自己处处受苦。”我很诧异,一个母亲怎么会说出这种话。转而,把目光缓缓移到迷雾的另一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正笨拙地学着削苹果,织毛衣,练习走路;推搡着,不肯给裁缝试衣服;茫然的找着路牌……她看起来,似乎最基本的生活常识都极度缺乏。
(二) 一个美丽而苍凉的手势
《金锁记》
《金锁记》(1)
三十年前的旧上海,轻柔的月光透过窗缓缓地照进堂屋内。“人都齐了,今儿想必我又迟了。”曹七巧笑道。一只手撑着腰,一只手撑着门,并不急着落座,窄窄的袖口里垂出一条雪青洋绉手帕,身著银红衫子,葱白线香滚,雪青闪蓝如意小脚裤子,瘦骨脸儿,朱口细牙,三角眼,小山眉,颇有凤姐的气场。
《金锁记》(2)
七巧似睡非睡的横在烟榻上,她一生戴着黄金的伽。她用那沉重的伽劈杀几个人,其中包括她的儿女,长白和长安。她知道所有的人都恨毒了她,挪了挪头底下的荷叶边小洋枕,凑上脸去揉擦一下,那一面的一滴眼泪就懒怠去揩拭,由它挂在腮帮上,渐渐自己干了。生命于她,是一个美丽而又苍凉的手势。
稍显暗淡的房间内,沉腐的鸦片香味,像是致命的毒药,在空气中蔓溢开来。一个个小小的烟圈儿,徐徐升起,形成一层薄薄的雾。透过薄雾,我看到那个时代的荒凉。
(三)她看到他,头仿佛要低到尘埃里去,开出美丽的花来。
“荒诞的”爱情
正值二十出头的年华,她喜欢上年长他很多的胡兰成。她不在乎他有三妻四妾,也不在乎他是汉奸,她只知道,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不顾世俗的眼光,和他结合了。只因,他懂她。她亦懂他,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尽管这段颇带传奇色彩的恋情,最后仍然是以胡兰成的太过滥情而无疾而终。毕竟。曾经有那样一个懂你的人,回忆起来多少是有些温暖的。
(三)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最后的诀别
美国洛杉矶的一所公寓里,她向世界作了最后的告别。决绝如她,孤僻如她,这个横空出世的才女,一生之中经历过家庭的破碎,一举成名,战争的离乱,混乱的爱情,最终以如此清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或许,上天总是爱将悲苦融入天才们的生活,作为他们艺术的素材,然后将它们发挥到极致。
腾地一下,薄雾散去,。那些古老的街道,旧式洋房,小市民的生活百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是触手可及的虚无。睁开眼,发现自己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放在一个精致的镀金小炉子旁边,里面点着的龙涎香不知何时已燃尽。再次看了一眼书的扉页上那个穿着青灰色旗袍的女子。张爱玲,那个天才女作家,仿佛正站在时空的高处向我挥手作别,一阵夜风吹过,微凉,将书轻轻地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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