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网,趁着窗外阳光灿烂,发霉的电脑,下午的宁静,忙碌的工作中,能有一丝偷闲,感觉多么轻松。碰巧遇到大学一位学妹,已是多年没有联系,她告诉我中南大学发生了情杀案,我没有探问,也没有回复,甚至并不知道是男是女,毕竟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上演着疯狂,多少人来到,多少人离开,而她也仅仅是其中一幕。
晚上坐在电脑前,想起此事,输入“中南大学 杀人”,遂搜索到几篇文章,大抵是“中南大学情杀案真相”之类,此时才知道遇害者是中南大学日语系大二的一名女生。此时的情绪,还停留在对长沙这片土地的热爱而产生的情愫上,没有惋惜,没有愤怒,没有伤悲。接下来,点开几篇相关文章,细细读下去,事情的原委慢慢延展开来。
她叫张天骄,山西人,性格开朗,几年前与舅舅的朋友王某曾有一面之缘,前不久,参加舅舅婚礼,碰巧再次遇到王某,拒绝了王某的追求表白,而心胸狭窄,人格不健全的王某,走入偏执的境地,把人性中“得不到的就是最珍贵”的情怀,慢慢酝酿成了痛苦和仇恨。回到学校,她再次拒绝了王某想去长沙看她的想法,却接受了王某虚拟的快递礼物,她没有意识到,这便是死神的布局。母亲节那天,午后三点,淡淡的阳光异常温柔,天骄接到快递公司拿快递的电话,约好同学一起下楼,楼下站立的,却是魁梧的王某和手上的盒子,此刻,天骄也许还在猜想盒子里的东西,她并不知道,那就是要走她生命的利器。王某支开了天骄的同学,时间似乎定格在了这短短的几分钟内,镜头最终切换到了天骄的惨叫和同学惊悚的呼救上。天骄倒下了,旁边是穷凶恶极的凶手在畏罪自杀,夹杂着学生们的议论,保安的吼叫,那该是多么混乱的一个场面啊!救护车来了,拉走了凶手,留下了可怜的天骄,也留下了同学哭喊的声音:为什么不把她也带走?为什么不把她也带走……
事情已经发生,而所谓的真相,是无从考究的。我们只能知道几分钟前安然的生命,在短短几分钟内,激烈成为蜡炬成灰的凄美。帖子配了图片,一张是凶手趴在天骄旁边惊慌失措的图片,手中的尖刀沾满了淋漓的鲜血,他肥胖的身体容不下那罪恶的灵魂;一张是救护车敞开着后门,地上侧躺着天骄娇小的躯体,脖子上是深深的伤口,灵魂已然不在;一张是警察围护起了现场,鲜血染红了中南大学的土地,这片天骄曾经爱过的土地。
我试图找到她生前的照片,能够仔细端详,去认识她的人生,但却没有找到。有一丝悲伤的情绪,在心头蔓延。是的,我不认识她,这是一个跟我不相干的生命,我没有见证过她的快乐和悲伤,我没有了解过她的欢乐和痛苦。但此时,她却紧紧揪住了我的心,让我有着亲人一般的痛楚,恋人一样的悲伤,让我不得不从另外一个角度,去认识人性,去思考生活,社会,人生。
网络总是具有神奇的力量,第二天,我再次搜索,发现了她的QQ空间,先看了她高中的照片,小眼睛的天骄,总有着甜甜的笑容;整齐的牙齿,洁白干净;迎向阳光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纯真。有一张她用树果子作成耳环的照片,我想,今生,再也没有人能够为她戴上耳环,穿上新装。也没有人能够看见他作为一个女人,在做新娘的最美瞬间那灿烂可人的笑容,和幸福的神情。还有一张是大学军训的照片,稚气未脱的脸庞,白嫩的皮肤,娇小的身材,草绿的迷彩服,我想,军训的时候,她是否哭过鼻子,是否跟教官调皮过?拉歌的时候,她是否喊破了嗓子?跑步的时候,她是否摔跤?最后看到她的近照,名字叫《怀念暖暖》的相册,阳光洒在嫩绿的草上,轻便的自行车躲在树荫下,天骄坐在车后座,一贯的笑容。然后她眯着的小眼睛,弯成了月牙,白皙的手上摆弄着一根不知名的草,那么活灵活现,那么生意盎然。禁不住有些酸酸的感觉,为了一个青春年少的生命,一个开朗活泼的笑脸。
然后看了她的日志,在《微风吹过》里,她这样写道:“想让我的生命更美丽,更完整,更阳光,像那条波光粼粼的河水,一路向着幸福,流过感恩和满足。”而今,她对生命的理解和希翼,只能在来生得到实现和升华,她带着感恩,以热烈而满足的心,奔向幸福,却没能走到生命的终点。在《我的19岁》里,她说:“19岁的时候,我希望我的爱情能勇敢一点,不怕你背叛不怕你不爱我,我爱你就够了,你好好活着让我爱就行,我不打扰你。19岁的时候我看到这句话觉得这就是我的感情观,我无法为你而活,因为爱情太单薄无法撑起生命的重量,但我可以为你去死。”这个爱情观有点勇敢的女孩子,无法再体验王子和公主的浪漫,无法再聆听心爱的人的甜言蜜语,无法再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不能两情相悦,执手相看,油盐酱醋,白头到老。她,因为宽广的爱而来到世界;却因为狭窄的爱,而离开人间。
天骄走了,她的同学可能还不相信,爱笑的她安静地躺在草地上,结束了韶光年华,踏上了天堂的路;她再也不能唱歌了,因为心脏停止了跳动,声带停止了颤动;她再也不能跟同学们一起自习了,在白炽灯下写写画画,涂涂改改;她再也不能陪同学们逛街,吃饭,聊天,调皮,追逐,嬉戏了;她再也不能尽情地哭,恣意地笑了,她的一切可爱,都随着灵魂飞离了她的躯体,她只能寂寞地走向另一个空间。天骄走了,她的父母可能还不能接受,爸爸一定愿意用所有财富来换取她生命的重燃,哪怕只是一个笑脸,一次撒娇,一条甜甜的短信,一声轻轻的呼喊;妈妈可能希望某一天抱着天骄生命的延续,享受三代同堂的天伦之乐,希望天骄永远做她贴心的小棉袄,哪怕只是抱着,依偎着,或者看她换上自己亲手挑选的裙子,问一句:“妈妈,我好看吗?”那个把天骄当妹妹一样的舅舅,再也没有人跟他顶牛,跟他争论,给他揉肩,给她电话,一切熟悉而贴近的感觉,都永远不能重现,永远。
对于生命而言,语言是惨白的,我们抨击罪恶,我们惋惜逝者,但一切都换不来在世间的存在,和曾经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点点滴滴。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想念她的人,请抬头望天,她的笑脸,就在云端。
谨以此文,祭奠天骄,她那如夏花一样短暂,如烟花一样绚烂的生命。希望你能化作有翅膀的天使,将笑容和爱洒满人间。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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