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处,冬天微黄的月亮出来了。月亮叫喊着,吹出生命的喜悦,一颗小星星是它羞涩的回应…”当我专心的坐在栗色课桌前,用纤细的笔尖摘抄下这句话的时候,月光刚好透过玻璃窗挤进屋宇。
那抹清辉被窗户外面的栅栏分割成一方一方的块状,像散落天涯的拼图。我的手边是盛满水的透明的玻璃杯,那份明亮落在水里,然后被打捞晾起,昏迷在我整齐 干净的墨迹里。抬头看见窗外被皎洁光辉照亮的风景,如同水墨印的浅色痕迹,一种喜爱和向往的温暖在皮肤里慢慢聚集,我不由得放下笔,走出宿舍去享受月光的洗礼。
其实我是很喜欢日光的,我怕冷,所以时常把头埋在晾晒好的衣服里,嗅到洗衣粉清新的味道,太阳把它们晒得暖烘烘的,我贪恋那份柔和里的温情。对于月光,由于喜欢嫦娥美人姐姐,所以我总觉得它像是倾国倾城的佳人,一个人守着清冷的天空,在薄雾中在幽暗中散发泛白的月光,成为整个城市仰望的对象。而此刻我终是无法抵挡月光如此盛情的邀请,却害怕脚步踩坏了月光在枝桠之间漏下的疏影,害怕伸手一碰弄皱了那份完整的光芒。
此刻已是晚上九点多,通往校园小花园的幽静路上多半没了人影。路旁的常青树,密密的生着暗绿的叶子,月光洒下却看不清晰它们的身影。从远处看来它们却是在夜色里轰轰烈烈蔓延着的黑影,风过摇晃如同鬼魅。路的尽头就是曲曲折折的走廊,白色的石阶支撑的顶部爬满了一蓬蓬枝干虬劲的葡萄架。亭子里有两方都开着的六边形的镂空窗,攀援而生的荒草在静静的酣眠。月光在这样的安详里疯长,那些近的远的,推推挤挤的,高大的矮小的,在那份皎洁的清辉里,淡了白了,疏疏落落的泛了色,像多年前的旧照片。而此刻专心观察的我也被折叠进这张质朴的旧照片里,枕着梦中的风月,任那份皎洁落满我的瞳孔,在大地浓淡相宜的妆里,做着舒心而清爽的梦。
古人多爱写月,我却对他们赋予的月的情感不太那么赞同。
我知道月有阴晴圆缺,知道人有悲观离合。可是无论它是圆是缺,它终归是亮的,哪怕它倏来时朦胧,哪怕它离去时朗朗。月在空中笑吟吟俯瞰人间,看来来往往多少年骚人墨客对它赞美和留恋,看羁旅谪迁之人望着它忧愁思念。人们总是这样,将自己的情感一厢情愿过分强加在他们所仰望的物体上,却不曾问它愿不愿意去承受那般深沉的情感。
在我眼里,月就是月,它是美的,有着单纯的心灵,就像在如此烦乱喧嚣的尘世抱着玩具一脸纯真从森林走出来的微笑的女孩。它默默看着人间的一切,心里善良,笑容明亮,超脱俗世的行走在安详静谧的夜。对于人们对她肤浅的期望和误读,它微笑不语,默默包容一切。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我们抬头看见同样的月亮,我们低头书写不一样的情感。而此刻的我又是何等的欣慰,我想我是爱上了那样无私和宽容的月光,它照亮了夜,照亮了夜里沉稳呼吸的大地,也照亮了我坦荡而又空落的内心世界。想起那句诗:“恐我前身是明月,于无人处照浮槎。”这样的年月,由于有了那样的月光,一切好像都好了起来,而那些污垢和沉浮的内心也因为有了月的洗礼而愈发的真诚和愉悦。
夜深了,该回去了,那份皎洁缓慢的流淌在这条蜿蜒曲折的路上,我的细碎的脚步落在清辉里,响起明亮的喧哗,惊醒这沉睡的世间。而那月光依旧如梦如幻,拉长我远行的背影,如宋人笔下画卷,又作唐人纸上的清词,笔墨间书写一卷清新而不朽的赞美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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