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去过江西,也一直没有想再去。俱乐部车友江西人氏“雨田”的一再邀请岳阳的几个老车友,到三清山等地去游玩。于是才忽忙成行。我们一行先到三清山,再过上饶进鹰潭的龙虎山,然后宿抚州,由南昌回岳阳。历经四天,是我今年仅次于青海湖高原的江西之旅。
一:仁者乐山
车刚进山清山的地界,我就失态了,是突然其来的病。让我感到蹊跷。
快看,云!不知谁最先发现。闭目养神的我急忙睁开眼。白茫茫的云,似棉如絮,若水若气。在群峰之间忽静忽涌,如飘浮的云湖。黛青的山峦,或露半个身子,或探出个头,仿若是湖中岛屿绵荡得更加神迷。太奇了!
我急忙掏出摄像机,转过身拉开窗子,刚要瞄眼。陡然,一阵眩晕袭来。是我熟悉的喝得乱醉后的一种剧烈昏眩,惨裂疼痛。强忍着扶住窗子,倒回到座位。同伴关切地询问,我只说没事,有点头昏。身上冷汗直冒,胸口翻涌作呕,我闭着眼,再也不敢朝窗外望了。
随后。车停,呕吐,排队,上缆车,又下缆车。都是病怏怏地机械地跟着前行,山景云色了都无法顾及。大约一个时辰,人稍许好些,这才细看眼前的景象。
原来我们行走在栈道上。开始还以为是古代留下的,可近眼看则是用水泥浇铸,不过形色于松木。它一边嵌进山崖绝壁里,一边悬在云雾山峦中。蜿蜒曲折,依山而走,旁云而去。或有古树杂木横过栈道,游人只得低头而过;或有栏外迎客松从栈道中伸向云外,如鹏翅临空,作腾飞状;或有一盘石直立道中,如飞来的一夫挡道;大有万夫莫开之势。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近处突兀孤耸的峰尖在色彩上又极富层次感。由远而近的灰蓝、浅蓝、烟青、黛绿一陈铺开。云空上,则由高而低地倾泻着海蓝、荷白、苍蓝,直挂眼前。
这景象的开阔,一扫体内的残疾,不由得你不升腾一股怀远高迈的浩气;这景致的丰富,流波似的展览奢美,又隐约着寂悄的奇谲,不由得你不惊叹不追寻。
山清山的山,不象张家界如伟岸男子,满身如沟如壑,苍桑而刚劲。倒象妍姿娇艳的少妇,园润如玉,滑腻似酥,又酥胸半掩。一肌妙肤,玉体迎风,那有半点老态。可景点的介绍和我浅显的地质知识知道它是经过十四亿年的自然造化而来。
可以想见:十几亿年前,尤其是晋宁、加里东、印支、燕山运动的天翻地覆,各种引力导致的地壳扳块的碰撞、震裂、拚合、统一,由华夏扳块与扬子扳块形成今天的华南扳块。最终造就成眼前的山清山。按理应当留下刀凿斧劈的累累迹痕才是,可它却如此肌若凝脂,娇嫩丰盈地齐刷刷地站立在这里。
是风雨的打磨,还是云雾的的抚摸;是海浪揉搓后直耸云天,还是相互撕磨后又分开挺立。哦不能再深究了,好象我的头有点痛。如芥的个人,面对这皎若秋月,姿如幽兰的群山,无法去探索地质的真知,我宁愿作一翻哲思的遐想。
地球存在已有近五十亿年的历史,起源于十四亿年而最后形成于一亿年前的山清山,无疑是个比少妇还要小得多的少女。对于中壮年的地球,她是年青的,难怪她充满青春的娇媚与俏丽。赢得司春女神、玉女开怀的美称。而对于人类,只有二百万年的人类,她又是一个久远的元古宙时代的山体。但她没有老得衰弱,却有巨蟒出山独立于晚空的蓦凝,有玉清、上清、太清三神的道骨仙姿,让人体味岁月给予的深邃和神韵。
夫子早就体味到山的深趣,说出了经典中经典“仁者乐山”所谓“仁”就是精神。俄罗斯作家托尔斯泰又说:年龄越大,越精神化。山清山既有青春的姿容与活力,又有老人的气质和精神。
面对经过十四亿年打造出来的三清山,你无法不感叹时间的恒久和自然的伟力。区区二百万年的人类只是它的子民,对它只能心生敬仰与虔诚。早期人类对太阳、对山水、对生灵的图腾崇拜就是自然的精神护佑。一旦离开这个精神护佑,沾沾自喜改造的丰功伟绩,盛气凌人地解构自然,不仅是行为上的愚蠢和蛮横,更是品质上的傲慢与轻薄。
仁者几乎都是本能的谦恭,尤其对山。他会极度虔诚地在山里释放生命,将生命交付给山,和山浇铸一起,获得山一般的生命,生命一般的家。山是生命的最后归宿。与山一起成为大自然的永久居民。
仁者为何乐山,大抵如有作家所说“山的哲学是不知日月”我的理解是,在山,时间和万象都是静,或者是化动而静。在静,才能恒久才能由静而致远。这种精神上的静是仁者终生追求。山的深幽与静寂给动断不安的万象以安慰,而且是终极性关怀,让万象回归自然的悠然厚味,支撑着万物恒久的定力,也是仁者追求善的最终本象。
中国古代很多隐士,出山,兼济天下;隐山,独善其身。连李白这样放浪的诗人和浪迹天下游子在江上行舟时,只远远地看了天柱山一眼就要:“待吾还丹成,投迹归此地。”一句话,只要是仁者或者想要做仁者的无不将山作为最后的归宿。山和仁者溶合为一体,又互为象征。
仁的本质是善,宗教的本义也源于善。善的最好最高境界是被尊为神。这就不难理解为何世界上绝大部份神庙都建在山上,中国的佛殿、道观,国外的神庙,都无一例外,绝没有建在水边之说。
所以,山是精神化的。是气势,是境界。
在于我,山是漂泊又是归宿。在有生之年尽量游历群山,最后要学至成仁,归于山。
如果能让我选山的话,我会选三清山。因为精神恒久的内核,在这里外化为山体的圆润,线条的柔媚,色晕的艳婉,永恒青春的亮丽与活力。让仁的精神超越时空,永恒而美丽!
我真担心是否有这份修道,是否有这份福气。
哦,突然间明白,为何山清山让我病倒。一个小小地考验,进门前的测试。看来测验过关,让我领略了她的风韵,悟道她的真谛。
当然考验不止此,还会在今后的游历之中。她会不断地召唤我。
我乐于此!
草作于二零一一年一月十三日上午九点至十一点(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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