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出行很不情愿的理由就是,九儿身体刚刚有好转的迹象和缘由,我应该陪着她,至少是每天聊几句----我的话语对她心魂的解放和自由是很有作用的;或者看到她的那张向日葵般的脸吧心里也是一阵阵的温暖。嘻,我倒是不知道是她离不开我,还是我离不开她了。
这次的旅途事务比较繁杂,我得抽出大精力来打理。可我的心却不由身的扯绊在京都,认识九儿以后,我的身心似乎突然多出了一重门,在以另外的视角审视着我这付躯壳,尤其是静下心来的时候。是的,有一双眼在默默注视着我。在时光交错的某一瞬间,我就能感觉到了那双审视的目光,好像到了该我重新确立人生轨道的时候了。
一 ( 北京——郑州)
在梦中被列车颠簸醒了的时候,已是黎明,估计是到了河南境界了。从卧铺的床上望出去,夜色刚刚退去,乌沉沉的天空静默着。车窗外有大片矮的庄稼和高的树木,郁郁葱葱的沐浴着阴雨天气的露泽,晃动着冲进我的眼帘,这是典型的中原风光。这是它们喜欢的气候。今天的太阳慢慢地在沉闷的天际出现了,很规矩的保守着自己的光韵,不去侵占云或者风、雷的领地,一副楚楚动人乖乖的模样。
我在床上展动了一下束缚了一夜的躯体,腰部还有一股酸酸的感觉,在告诉我生命开始退化了。以前读书的时候可以在车上坐一宿呢。思念会使人更衰老。
太阳继续上升到看不见,我的旅途该告一段落了。
二 (郑州——洛阳——郑州)
西去洛阳走的是高速公路。我不太喜欢公路,因为太现代化的交通总是难以表达我的复古的情感色彩。我喜欢走在西风瘦马的羊肠古道上,还要有大大的夕阳,还要有乱发飘逸的踯躅背影,长剑出翘的金戈交鸣、老马疲惫的嘶鸣。需要仆人匆匆紧跟的脚步么?最好还是不要了,悠悠千古的历史是孤独的,就是这份无尽的爱不也至今静静的单独停留在嫩软的心宅里么?
一路劳顿自不必说,心中竟然有一种闲适的轻松自在。爱更多时候是一种枷锁,锁住的其实还是自个儿;或者爱的快乐太多太密集,累啦累的成了枷锁。这次因公迫不得已的出行,也算作一种暂时的逃脱。喜欢这种周作人散文式的感觉:只有闲趣,不必有责任,只讨好自己。(我有时候问自己,何必那么累的去爱一个虚无的故事呢。是负担,也是新生吧?)
路继续西去进入了黄土高原的丘陵地区。记得去年冬天的这条路,碧蓝的天空下贫瘠的黄土遍野,现在已是覆盖了满眼的层层的绿,这绿从干涸的兀立的黄土岩中钻出来,触目的绿和震撼的黄相间着,互不妥协。
路边的丘陵高度多为三、五十米内,有如华山的瘦高危兀 ,有如燕山的俊秀蜿蜒,有的则种上了层层的梯田,恍然若到了秀丽的江南,还有的干脆连成一片山岭,曲折蟒动,有峡有谷的,可惜就是缺水。所以,路有时候两边是壁立的山,有时候一边是山一边是深谷,有时候则钻进了深深的山的腹地。可也怪了,这翠绿的山峦就因了这朴素的底色的黄,竟无形生出一股吞吐天地的豪莽气息来,这是江南山水无法练就的胸怀。(还是被文人骚客,红粉娇娘吸食了太多的精华吧,千百年来湿淋淋的欲望的倾轧阿,枯朽了颜色。)
三 (郑州——武汉——北京)
一路走来,已到了江南境地。从逐鹿的中原到九州通衢的三江重镇,中间没有明显的分别与界定,只觉得路边的绿越来越深越浓茂,泽色氤氲,朦朦胧胧,树影间饱含着的湿气欲藏还露,似乎一不留神就要弥漫山水之间。路边希希疏疏错落的民居已然有明显的南方风格:在半山腰,或者藕塘边一座座二层、三层的小楼,房顶尖尖的,有点消瘦落寞。
燕赵多慷慨悲歌之氏,楚地则多佳句流传;一个出武略,一个留文韬。我的记忆里“大江东去”与“极目楚天舒”大概算是对此地最为豪迈的述怀了。但滔滔的江水,寂寞的赤壁,老朽的古楼总是积郁人心中的气脉,不得舒畅,我始终不能坦然的对话这段气吞万里的历史,因我的太过猥琐、太过狭隘了。
在武汉的一周里,每天坐了的士在街道上疾行或是慢跑。窗外见到的多是大大小小碧波荡漾的湖泊。武汉就是被包围在一片片湖水中的城市,不过当地人不太喜欢这些湖水,她们夏天蓄热,冬天蓄冷,搞的武汉的夏季与冬季都不好过。而我,多日的奔波,疲惫以极,只想早点回去,回到北京去,去回到梦里继续沉迷。回去吧,我不再喜欢从窗外看这外面的风景,这是一个太寂寞的姿态。
我选择了夜间回北京。其实我的远行的路途都是选择夜间。一是节省下白天的时间,并给自己一个敬业的状态,一是省下路途两头宾馆的费用。过长江时看到点点的渔火如星辰散布夜空,这是我在窗外看到的最具书画气度的景致。然后,列车一头扎进无边无际的黑夜虚空里面。只有脚底下车轮撞击铁轨规律的声响,无休无止,不知所终。
记得我曾穷三年之力写过一首小诗,留在这里算作一个结尾吧,毕竟那种心结诗一样的:
“你,就在你的北方等待吧
等待我
为爱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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