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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中拾趣(四)

时间:2010/10/17 作者: 若翁 热度: 96781
◎ 新贵块菌
  
  2006年11月14日,包括中国新华网在内的众多媒体发出一篇报导,称:“11月12日,在意大利阿尔巴举行的慈善拍卖会上,一枚1。5公斤重的白块菌被香港买家以12。5万欧元(约合126万元人民币)的高价买走。”
  
  野生食用菌领域真个神秘,不经意之间又继松茸热潮之后,捧出一位野生菌新贵,诞生出块菌神话。
  
  块菌,学名Tuber mdicum cook et Massee(块茎口蘑之意),英文名Truffle(松露)。其外部形态呈不规则球形、椭圆形,直径2。5~5。5cm×2。1~4cm或更大,黑褐色,深咖啡色,鲜时黄褐色,表面有明显的如桑椹状的突疣,疣突多圆钝,由深网状沟缝分隔。
  
  据资料介绍,块菌富含丰富的蛋白质、维生素、矿物质元素和近二十种人体所需的氨基酸,以及能壮阳补肾的雄性酮,能防止老年痴呆、动脉粥样硬化及有抗肿瘤等作用的鞘脂等多种生理活性成分,对增强人的抗体,提高耐疲劳性,软化中老年人心血管具有良好的医疗保健作用,并有滋阴壮阳的功效。而且,因味道清香,食感可口,在欧洲被人视为上等佳肴,是美食家青睐之佳品,被誉为“厨房里的黑珍珠”、“美食皇冠上的钻石”,与鱼子酱、鹅肝酱两种高级美食并列,号称美食“三大天王”。法国美食家布里亚萨韦林甚至这样赞美:“若没有块菌,世上就没有真正的美餐!”
  
  其实,称块菌为“新贵”并不太妥当,这只是针对中国而言,而在西方国家,块菌的显贵已逾千年,且在这长达千年的漫长历史中,其煊赫地位、高贵身价一直就没动摇过,降低过,反而随着其野生资源的日益枯竭,节节攀升。
  
  四川省政府网2008年7月16日的一篇报导就证实了这一点。
  
  这篇报导题为《攀枝花获“中国块菌之乡”称号》,其中谈到块菌的国际市场最新价格,道:“欧洲商业块菌主要是黑孢块菌(Tuber melanosporum)和夏块菌(Tuber acestivum),其国际市场价约500~800美元/千克。”即与最新的美元与人民币的汇率1:7。08换算,一公斤块菌在国际市场上也值3540元至5644元。而今年外贸市场上松茸的销售价格却狂跌至25美元一公斤,其价值仅为块菌的25至32分之一。
  
  块菌堪称于松茸之后,又一野生菌神话。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块菌在国内的突然走红,国人的表现并不象当初松茸在国内突然走红时那样。
  
  那回,国人颇有些不服气,硬要搬出一本宋人编著的《经史证类务急本草》和宋朝著名诗人杨万里的一首诗,连懵带唬,牵强附会地要把最先食用松茸的历史从小日本那儿给夺回来,记入我泱泱中华名下。而这回,国人却是难得地谦虚了一把,没人再站出来,撰文称早在我国的哪朝哪代哪部文献中就有过关于块菌的记载,而是老老实实地在文章中照搬人家欧洲人的命名,只给以补充,说块菌因不露出地表,人不易发现,而野猪却有特殊嗅觉,常将其拱出,又,多生于无娘藤之下,故“又名猪拱菌、隔山撬、无娘藤果。”还介绍块菌“主要食用种为黑孢块菌、夏块菌和白块菌三种。法国、意大利、新西兰、西班牙等国为块菌的主要分布区,块菌生长在橡树下。”“中国野生块菌主要分布于西部云南、四川、西藏、青海等省区,生于华山松、杉、麻栎、马桑等针阔叶混交林的浅表土层。”
  
  这就表现出国人的敦厚诚实,并未为自己在块菌方面的研究缺失而处心积虑地掩饰,显出我泱泱中华文人虚怀若谷的胸襟了。
  
  只是,我国的植物学家们、农业科技工作者们怕是难免有点羞愧。
  
  想想,人家西欧国家对食用块菌的研究已逾千年,而我国的植物学家们、农业科技工作者们对这玩意尚还一无所知;人家早已视块菌为价值连城的“绿色钻石”,而我国尚对它不闻不问,任它藏在深山人未识,任它自生自灭;人家于70年代已经攻克了块菌的人工繁育和栽培技术,而我国虽野生资源极为丰富,却还连这东西能食用、能卖钱也懵懂不知,两眼茫然。
  
  这也难怪,谁叫我泱泱中华地大物博,植物种类之多浩如烟海?谁叫我们有个这方面的老祖先李时珍,他那部举世闻名的《本草纲目》,就足可令我中华儿女安安生生地坐享千秋万代!
  
  然而,植物学家们、农业科技工作者们不知,并不说明所有的华夏儿女都不知,在民间,老百姓可是早就晓得这种长在土里的菌疙瘩能吃,可用来一填饥肠辘辘的肚子。
  
  笔者少年时在家乡曾当过供销社综合厂饲养场的放牛匠,常赶着几头等待上屠凳挨刀的残牛和十数只残羊上山,与生产队的牛群、猪群、羊群合放,于那时,就曾不止一次地从那些猪们长长的嘴巴下劫掠得这物件生吃,并晓得它叫“猪拱菌”,又名“无粮藤果”。
  
  还有位生长于贵州山区的苗歌更比我强,不止晓得这东西能吃,还晓得这东西有补肾强身、滋阴壮阳的奇特药效。他曾运用拟人手法,写了首悲愤含怨的好诗,既礼赞无粮藤母子,又为它们屈居深山怀才不遇的不幸大鸣不平:
  
  我的娘亲被10个太阳晒死
  爹爹夹我逃进深山沟
  延息五千年来一直魂牵梦绕
  我娘亲可是山花般模样?
  
  阴山沟种不出庄稼
  粟黍的味道只得听爹爹讲
  生命全靠《离骚》维系
  汨罗河是血液循环!
  
  肾亏的那拨人经常煮我精神
  喝了
  一面绣着后羿射遗的太阳的旗帜下
  他们气血冲盈谈论英雄!
  
  盘古公公看着哭泣,是心痛我
  馘耳者是英雄,千歌万颂
  子孙啊,子孙啊
  几千年的逃亡不知能不能停止!
  
  好一个“肾亏的那拨人经常煮我精神/喝了/一面绣着后羿射遗的太阳的旗帜下/他们气血冲盈谈论英雄!”
  
  又好叫人痛心,惋惜,并在痛心惋惜中充满愤懑地呼号:“子孙啊,子孙啊,几千年的逃亡不知能不能停止!”
  
  有个现象值得引起我们的注意。
  
  笔者曾看到过一篇介绍野生食用菌研究、开发情况的文章,里面说全世界经研究发现,认定可食用的野生菌有600多种,而中国目前认定可食用的才400多种。
  
  这与中国的幅员辽阔、地大物博实在难以匹配。
  
  那么,我国还有多少种食用野生菌和其它可食用的野生植物还没被发现,被开发出来,还藏在深山人未识呢?
  
  由松茸和块菌的例子看,怕是不在少数。
  
  这可都是绿色黄金啊!
  
  而且是比黄金还黄金,能生生不息、循环反复创造价值的绿色黄金。
  
  为不让这些绿色黄金年复一年空自浪费,我们的野生食用菌研究开发工作应引起有关部门和机构的重视,我们的专家学者们应更多走出书斋,走出研究室,更多地深入民间。
  
  俗话说“欲知山中事,须问打柴人”。
  
  研究开发者们如能不耻下问,多向老百姓请教、学习,加强这方面的工作,象松茸、块菌这样墙外开花墙内香的事还可能一起接一起地发生吗?
  
◎ 攀西块菌的春天
  
  所幸一些食用野生菌生长条件优越的省份看清了自己的优势,大抓食用野生菌采集、收购、加工以及国际、国内市场的开拓,而且,也颇有远见卓识地展开食用野生菌开发的科技交流和研究。
  
  攀枝花市便在块菌的人工繁育和栽培技术引进上走在了前面,经国家经济林协会组织专家考察认定,被命名为“中国块菌之乡”。
  
  这是攀枝花市林业局努力的结果。
  
  近年来,攀枝花市林业局通过调查研究,发现攀枝花是中国块菌的天然分布中心区域,野生块菌年产量在100吨左右,约占全国产量的二分之一,以攀枝花为中心的块菌分布圈产量约占全国块菌产量的80%,从而得出结论:“块菌已经成为攀枝花林业产业和农民增收新的增长点,全市块菌年产值达到8000万元,占林业产值的16%,为农民增收157元/人。”
  
  接着便积极取得国家经济林协会的支持,与块菌开发先进国家意大利合作,引进了成熟的块菌人工菌根苗繁育技术和人工种植技术,并获得成功,使攀枝花成为国内掌握块菌生产先进技术的地区。并计划在攀西地区块菌适生区发展块菌种植园和改造块菌林100万亩。还将引进意大利块菌采集技术和块菌深加工技术,做大做强攀枝花块菌产业。
  
  米易野生块菌资源丰富,是块菌适生区,自然成为攀枝花块菌产业的主要基地之一。
  
  那么,餐饮业呢?如何以本地天生地长的块菌为食材,开发创造块菌食品,丰富米易山水文化菜的菜式,借助被西欧人捧为“美食皇冠上的钻石”的块菌这个优物,提升米易山水文化菜档次,就既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机,也是米易厨界应该抓紧谋划的事宜。
  
  目前,块菌还多运用于西餐,用于中餐的还少有披露,但也绝非不可以。
  
  笔者几月前得到攀枝花市林业局朋友的馈赠,就曾用以切片炖鸡,其味不压松茸之鲜美,一样有种特别的清香。
  
  也有位朋友比我有心,想到了块菌补肾强身、滋阴壮阳的药效,配以有着同样药效的羊腰、羊肉,炒出“块菌羊腰片”、“块菌羊肉片”,据说吃过真就一如苗歌诗中写的那样“气血冲盈谈论英雄”。
  
  而无论本人和这位朋友,在厨技厨艺上都太业余,如若换了米易厨界的高手,再将块菌与米易的鸡土从、松茸、团鱼、山鸡、大口鲇、细鳞鱼、黄辣丁、爬沙虫等等山水珍奇巧妙搭配,那就另当别论了。
  
  攀枝花市林业局开创了中国块菌的春天。
  
  米易厨界也应立刻行动,开创块菌中餐菜肴的春天。
  
◎ 平民杂菌
  
  其实,岂止块菌、松茸、鸡土从、竹荪等身价不菲的高等名贵菌,在山高谷深、气候温润、水量充沛的米易,可食用的野山菌还何其之多!
  
  据有关文章介绍,全国拥有480种可食用的野山菌,川滇黔地区拥有近300种,其中,除块菌、松茸、鸡土从外,主要的还有香菇、木耳、地耳、树花、白生、猴头菌、牛肝菌、荞粑菌、羊肚菌、扫帚菌、青头菌、白乳菇(又名羊脂菌、奶浆菌)、栎树菌等等,老百姓将它们笼而统之,称作野杂菌。
  
  米易可食用的野杂菌有多少种?似乎没人做过认真的调查统计,但由于是野生菌的适生区,也断不会少,如上述罗列的那些都是有的。
  
  这些野杂菌不象块菌、松茸、鸡土从、竹荪、香菇、木耳等名贵,专家学者们对它们不感兴趣,对它们的营养成份、食用价值以及滋味口感等不屑于一一去作专门的研究。这就犹如人类社会一样,不是政坛、军界、经济界风云人物,不是大家名流,只是芸芸众生中的凡夫俗子,哪个作家、记者吃饱了没事,要给你写传记、搞专访、做专题?因此与那些有数的名贵菌相比,野杂菌就是平民菌,权贵富豪们不屑吃,怕吃了掉身份,只配给平民享用。平民贫,财力有限,也只配享用它。
  
  然而是否只有身价百倍的高等名贵菌才营养丰富,味道鲜美,而价格低廉、无甚名气的平民杂菌就如糟糠,味同嚼蜡?
  
  No!No!全然不是这样!
  
  事实上,所有可食用的野山菌都有4种主要营养:碳水化合物、蛋白质、维生素、微量元素和矿物质。
  
  凡野山菌,都含有丰富的单糖、双糖和可以显著提高机体免疫系统功能的多糖。一些菌中还含有一种抗癌性的高分子多糖。
  
  凡野山菌,蛋白质含量都大大超过其它普通蔬菜,而且,不仅蛋白质总量高,组成蛋白质的氨基酸种类也十分齐全,约有十七、八种。尤其是人类必需的八种氨基酸,几乎都可以在野山菌中找到。丰富的蛋白质提供鲜味,这也是所有野山菌口味都鲜美的奥妙所在。
  
  凡野山菌,都含有多种维生素,尤其是水溶性的B族维生素和维生素C,脂溶性的维生素D含量也较高,因此营养价值高。
  
  凡野山菌,菌中的铁、锌、铜、硒、铬含量都较多,经常食用野山菌既可补充微量元素的不足,又克服了盲目滥用某些微量元素强化食品而引起的微量元素失衡。
  
  由此看来,应该说,野山菌本无太大差别,而硬要在它们中分出个高低贵贱来,甚至推“王”提“冠”,不过是人为的炒作而已。
  
  如是,这若干年中,由鸡土从而竹荪而松茸而块菌,“王朝”不断变换,“野生菌之王”的冠冕不断转移之怪现象,就不难理解了。
  
  又如是,平民百姓就当不以只配品尝平民杂菌而自悲自嘲,该为着“咱只花那么点儿钱一样地得营养鲜美”而窃心里喜了!
  
◎ 精神盛宴 
  ——兼话吃菌
  
  凡野生菌的适生区,餐馆里的厨师都各有自己烹饪野山菌的绝技。
  
  米易当然也不例外,只要在产菌季节,无论你走进县城里的酒楼、酒家,还是走进集镇乡场的饭馆,亦或是盘山公路边的小店,哪家都会向你推荐一道两道甚至四道五道本店的特色山珍菜。而若能将这些各店的拿手菜集合起来,那就该是一大桌各有千秋、味型多样、五光十色、鲜香诱人的野菌山珍宴了。
  
  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所谓因“三年自然灾害”而生活极端困难时期,饥肠辘辘的的人们常常聚集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忆自己以前吃过的好菜饭,借以心理疗饥。人们把这种海市蜃楼般的“进餐”命名为“精神会餐”,或叫做“打口水牙祭”。
  
  一次,有十几位来自天南地北、五湖四海的男女坐在院坝里来了个“精神大会餐”。其中的一位边参加海市蜃楼般的吃喝,边信手将大家“神吃神喝”的菜名记在纸上,完了一看,真叫个丰盛:小菜冷碟、热菜拼盘、各型火锅、各派大菜,鸡鸭猪牛羊、鱼鳖獐麂兔、山珍并海鲜,炒爆熘炸、烹煎贴烧、焖炖蒸煮、烩炝冻拌、拔丝蜜汁,简直是四大菜系烩粹,天下厨艺大全,令人叹为观止,很是心理满足了好些日子,让不少人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去岁,当年曾参加那次“精神大会餐”中的老几位退休后又聚在一起,南山北海地闲聊,无意中提谈到那件事。其时正当野山菌上市,当年那记录“盛宴”菜谱者就又发奇想,建议再效仿当年,把大家伙曾在米易各处各餐馆所吃过的野菌菜肴报出,仍由他记录,看究竟有多少道。
  
  笔者有幸,更因为那位老友有心,听说我正与一位米易同乡在策划开家攀西风味的酒楼,便将这新时期“精神盛宴”的野菌手抄菜单馈赠于我。
  
  朋友心很细,为让我一看就清楚,还在关键处一一做了明白而有趣的注释。
  
  现原单披露于下:
  
◎ 米易野生菌佳肴美食菜单
  
  冷盘类:
  生食奶浆菌(配野葱)蒜泥生双珍(注:双珍为鸡土从和松茸)
  
  炭烤类:
  烤鸡土从烤松茸荷叶山珍子母烤鸡(注:鸡腹内填鸡土从或松茸或杂菌,鸡身外裹荷叶烤熟)
  菌香烤鸡菌香烤猪排菌香烤羊排菌香烤麂子骨菌香烤野鸡
  注1:菌香烤是野菌汁浸主料入味后烤。
  注2:麂子、野鸡均为人工驯养,野鸡实七彩山鸡是也,并非野雉。麂子、野雉均属国家保护动物,捕杀犯罪。
  
  热菜类(素):
  青椒鸡土从  青红椒鸡土从   鲍汁鸡土从  青椒松茸  青红椒松茸  素炒鬼打青(注:鬼打青乃米易人叫法,手一触,所触处胭脂色的野菌即变青色,犹如被鬼打了,故名。云南叫见手青。为荞粑菌的一种)  素炒鸡油菌  素炒刷把菌  素炒鲜荞粑菌  素炒干荞粑菌   素炒青膛菌(注:米易叫法,因菌盖表面有青绿花斑,犹如青面兽杨志而得名。云南称青头菌,窃以为不如青膛菌形象。) 素炒婆树菌(注:高大婆树树干腐朽的节疤、空洞和树根处生,小时我们都拣过的,不是栎树菌。)素炒栎树菌  菌爆牛柳  烧青头菌
  
  热菜类(荤):
  火腿炒鸡土从火  火腿炒松茸  火腿炒猪拱菌 鸡土从狮子头 松茸狮子头  猪拱菌狮子头  鸡土从炖团鱼  松茸炖团鱼  猪拱菌炖团鱼  三珍炖团鱼  荞粑菌烘蛋  
  注:猪拱菌又叫无娘藤果果,均米易叫法,据说西方叫块菌、松露,洋人很喜爱,捧之为野生菌之榜首。)
  又注:腊肉或鲜猪肉炒其它杂菌,菜名略,为不累赘也!
  
  油炸类:
  菌香山鸡  菌香猪排  菌香油炸肉  
  注:野菌汁浸主料入味后,裹芡粉油炸至酥。
  三珍拼盘(注:油炸鸡土从、松茸、猪拱菌三拼。)
  
  笼蒸类:
  粉蒸青头菌、蒜茸蒸鸡枞龙灵芝酿肉(注:龙灵芝即树上寄生,皮状,片片若龙鳞,又叫青娃皮。)
  
  汤煲类:
  素鸡土从汤  素松茸汤  素猪拱菌汤  素杂菌汤  鸡片鸡土从汤  鸡片松茸汤  鸡片猪拱菌汤  肉片杂菌汤    
  团鱼裙边鸡土从煲  团鱼裙边松茸煲  团鱼裙边猪拱菌煲
  
  大菜:
  龙凤山珍(注:蛇、鸡炖鸡土从、松茸和猪拱菌)汽锅山珍(注:鸡块炖鸡土从、松茸和猪拱菌)山海大游园(注:多种高等野菌治汤,煮黄辣丁、花钢鳅。)
  
  捞饭:
  鸡土从捞饭  松茸捞饭  猪拱菌捞饭  山海奇珍捞饭
 
  小吃:
  山珍恋爱果  山珍炒饭  山珍面  山珍粉(注:米易称米线为粉。)  
  另,老兄弟们还在收集,若有新菜,当即奉上。又及。
  
◎ 山中新雨后
  ——采菌乐
  
  品绿色健康、味道鲜美的野菌是美事,而若是能够自已上山去采集,回来亲自清洗、烹调,品尝,就更是美事乐事。
  
  “山中新雨后,林间遍菇蕈。”雨后,正是上山采集蘑菇和野菌的好时候,但那时,正当薅秧除草的农忙时节,大人们抽不出身,有空的只是娃娃,因此在山林中转悠的多是“拣蘑菇的小姑娘”和像猴子般灵巧、身影飘浮不定的男孩子。
  
  他们差不多都是放牛、放羊、放猪的娃儿,拣野菌是顺带,因此,在那个季节,每个人都会捎只竹筐或背上个竹背篓。
  
  我少年时就是他们中一员,和他们一样,在那个季节里漫山遍野寻觅采集野菌,只不像他们提筐背篓,拣到野菌也不据为己有,而是随手丢进他们中哪一个的筐里篓里。
  
  这是因为我跟他们的身份略微有些不同。
  
  我是供销社综合厂饲养场专门放牧待宰牛羊的工人,他们是生产队的农民。我每月有8元钱工资,基本够伙食和零花,还有28斤牧工标准口粮,而他们在风里雨里奔波一天,生产队才给记上还不值2分钱的3至5个工分,每天很难看到真正意义上的粮食。
  
  那时正值所谓“三年自然灾害”快要结束的时期,中央察觉农民挣扎在死亡线上,终于发了救济粮,每人每天6市两稻谷,但不能无偿领取,得自己花钱到国家粮站去买。然而农民的酬劳还要等到年终决算分配时才能兑现,因此我的农村牧哥儿兄弟就得分担起一家人那救济粮款的筹措,尽量在放牧时找点副业,变换成钱,去粮站买回那救命的粮来。
  
  因此,我拣了野菌就都给他们,让他们变卖成钱,我自己则只收获拣野菌过程中的快乐。
  
  那确实是件抒情写意的活动!
  
  你一上山,只要稍一用心,就会发现这里那里到处都是一朵朵,一丛丛,色彩各异、形状不同的野菌。有的艳丽雍容,华贵高雅,如美女贵妇,夺目耀眼,一下就跳入你的眼帘。有的则平实无华,苍白暗淡,一似贫家儿女萎缩羞涩,躲躲闪闪地藏在松针落叶下,或是灌木丛中,不经意难以发现。
  
  记得第一次上山拣菌,我就被那众多色彩鲜艳、姿态妖娆的迷住,欣喜若狂,忘乎所以地采集,不一会就拣了一大堆,直至累得不行了才坐在草地上,面对它们遐思悠远。
  
  我忽而觉得自己成了苏轼,正与佛家好友参寥禅师在林中漫步,突见老楮树上长出了黄耳菌,想到这之前恰巧有故人送了作调料的白芽姜来,便不禁击节叫好:“真是妙哉!”
  
  忽而又觉得自己变成了曾与苏轼在杭州短暂共事过的诗人毛滂,后因“年来吏满”回乡,家徒四壁而不觉得自己可怜,放羊时在堤上拣得一筐子好野菌,便喜之不尽,摇头晃脑笑道:“今儿毛某有口福也!”
  
  转而又觉得摇身变成了疾病缠身的陆游老翁,虽病情加剧却依然乐观,在村子东边采得草蕈,兜在丝衣里,便爽朗大笑,说:“走!回家品尝这美妙的野菌去!”
  
  进而就由病陆游联想到自身,因贫病辍学,回乡当了放牛匠,曾一度颓废自悲,这与先贤们坦然自若笑对逆境相比,差在天地之间,实在惭愧!
  
  正自古今颠倒之时,小伙伴累赘来了,我便指着面前一堆野菌要他装进竹筐。不料累赘一笑,说:“你这些我可不敢要!吃了,别说是我,一家人都得死绝!卖给人家,我得带命债!”
  
  原来我出于无知,全拣的毒菌。
  
  接下来,累赘便告诉我野菌的许多不能拣:颜色艳丽的不能拣,菌盖表面太光亮的不能拣,模样好看、楚楚动人的不能拣,形状怪异、菌秆上挂轮子或丝网的不能拣,菌盖厚实干硬的不能拣,味道辣、麻、涩的不能拣,气味奇怪、浓烈腥臭的不能拣。“这些都有毒,吃了,轻的上吐下泻,重的要人的命!”他说,还教给我一个吹菌盖里面的折褶辨别声响的识别方法:吹着几乎无声音或声音很弱、很钝的一般都无毒,相反,声音较响、较清脆的便有毒。
  
  我被如此之多的不能给搞懵了,苦笑着说:“哟哟!这不能,那不能,我可不敢拣了!”
  
  累赘一笑,说:“那你就只记一条:漂亮的不要!”
  
  我一下醒悟:对呀,民间不有句俗话,叫“中看不中吃”么!
  
  自那以后,按照累赘“漂亮的不要”原则,我还真就没再拣过毒菌。
  
  我当放牛匠前后不到一年时间,因此只经历那么一个野菌生长季节,后来由于我放牧的那些牛羊一头一只地逐渐走上刑场,变成供应城市居民的肉,我也就放下鞭子,改做其它去了。
  
  在那个季节,我拣的野菌基本上全送给了牧哥儿伙伴们,只有一次例外。
  
  那是同学白玉从县中回家度暑假时的事。
  
  那年,她上高二,一天,听我讲起拣野菌的种种乐趣,便十分好奇,也想去体验体验。我们相约,第二天早饭后,她带上篮子,在饲养场门口等我。
  
  第二天,细雨纷纷,她果然来了,却啥也没带,只打了把雨伞。见到我就沉重地叹口气,说她不能去了,因为父亲不同意,要让她在家里温习功课。
  
  我不免有点遗憾,但知道她父亲十分严厉,便安慰她,说:“不要紧,我今天给你拣一大包来,让你吃个够!”
  
  那天,我跟伙伴们特意把牛羊赶到凉风岗山坳。
  
  那里的好菌子多,但距镇街远,平时我们很少去那放牧。
  
  累赘知道我要拣菌子送给同学,一到凉风岗山坳就向大家发布命令,说:“今天大家都只准拣好的!拣了全给小秀才,不许哪个留一朵!”
  
  于是到快收牧的时候,满满一背篼野菌就背在了我的背上,里面全是鸡油菌、奶浆菌、青膛菌、刷把菌这些好菌子,还有十多朵鸡土从,而象现在名气很大的松茸、牛干菌(我们称剥皮菇)、荞粑菌之类,则因其随处可见,被我们认为“太滥贱,不如这几种好吃”,因此一律摒弃不要。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背着菌子如约前往白玉家,刚到门口,她就像小鸟样的飞了过来,见到这么多野菌,高兴得直叫她妈妈来看。
  
  当晚,在她爸爸妈妈的邀请下,我留下,与他们一起说说笑笑清洗,最后由她爸爸亲自上灶。
  
  她爸爸的厨艺颇不简单,在那啥物资都紧缺的时候,仅凭着一小方平时舍不得吃的腊肉,几头蒜,几个鲜辣椒,一味盐,竟做出四五道不同花样的菜来,而且道道鲜美无比,令我吃的时候就突然想起南宋诗人杨万里一首赞美野菌的诗,不禁脱口念出:
  
  色如鹅掌味如蜜,滑似莼丝无点涩。
  伞不如笠钉胜笠,香留齿牙麝莫及。
  菘羔楮鸡避席揖,餐玉茹芝当却粒。
  
  念完,还不无卖弄地说:“诗中把野菌比作鹅掌、团鱼的月君边、江南的莼菜丝,说普通的蔬菜哪里赶得上,便是羊羔都难能与之媲美,得在野菌面前退出席桌,拱手佩服。叔叔这几个菜,做得来硬是像杨万里诗中称赞的一样了!”
  
  饭后,白玉送我到门外,才把在桌上强憋着的笑“噗哧”一声喷出来,不无讥讽地对我说:“马屁精一个!杨万里张千里地抛文架武,把我爸给夸得姓啥都不晓得了!”
  
  我也笑,又正儿八经地解释:“菜真的做得很不错!真没想到你爸爸还有这么好的手艺!”
  
  她却摇头:“我咋不觉得?那是你亲自拣的,吃起来当然不一样!”说完,还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
  
  我明白,她因为没能跟我们上山去体验拣野菌的乐趣,心里一直郁郁寡欢,在生她爸爸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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