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川游归来，我只顾带着眷恋，回忆“乐山”、“峨眉山”、“九寨沟”、“黄龙”……的美景名胜，如今，灾难信息传来后，我翻箱倒柜，急切地查阅各种典籍，为的是搜索我曾途经的“汶川”、“茂县”。到李白、杜甫等大诗人集中去寻，不见踪影；到陆游的《入蜀记》中去找，依旧是飘渺难觅……后来才从当代作家陈忠实的散文中看到：“汶川——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四川山区小县……”
打开我的旅游随记本，渐渐，凌乱的记忆有如梦境，一一重现……汶川、茂县，是成都西北的山区县城，早在秦汉时期，就是羌族百姓牧猎聚居之地。他们的后代延续至今，依然保留了古朴的习俗和独具特色的歌舞文化。长期以来，他们习惯居住山里，那以山木为主结构的简朴的房屋，如今依然可见。羌族人世代勤劳，以畜牧为主，也种植青稞、大豆和水果。隋唐之际，他们与汉族发生过多次冲突、征战，更多时候，他们与汉族百姓和谐相处，安居乐业。解放后，党和政府尊重他们的习俗，继续让他们在山中生活，继续他们的畜牧和耕种。改革开放后，为进一步保护自然生态和文化环境、开发旅游业，国家号召山区退耕还林，在政府劝说安排下，大部分羌民下山，到公路附近居住，他们按照政府统一安排，继续饲养牦牛、种植富有当地特色的农产品和水果，或向旅游者出售土特产品，许多年轻人到国有或其他企事业单位就职，与汉族人民进一步融合。
我随旅游大巴清晨从成都出发，越过平原郊野，在雨雾迷蒙中经过滔滔岷江，绕山路，穿山洞，进入汶川、茂县地区，车行已经数小时，沿途道路崎岖狭窄，路面因山上泥石不时滚落，很不好走。人感觉非常疲劳。说实在，一路上我对这一带没什么好印象，直想快快通过这穷山恶水的区域！如今，我为自己曾有过这样的感觉深深愧疚！
两日后的黄昏，从黄龙回成都，到达茂县时，夜色已浓。枕着山脚哗哗的流水，在县宾馆住了一晚。晨起，觉得层叠的山色比来时秀丽许多，曲折奔腾的涧流也清亮不少。精神也爽朗许多，车回茂县、汶川一带，也多留意回望了一阵。车沿山涧蜿蜒而行，涧流忽然在茂县某个山谷间，变成一个由无数大小河床叠架而成的奇异的河流，水流回环飞溅！导游告诉我们，这是有名的“叠溪海子”，史载：公元1933年，这里曾经历过一次大地震，因为山体滑坡，形成眼下这般奇景！这次意外灾害，造成数千山居羌民死伤……可是无论是自然的毁坏程度、还是生命财产的损失之巨，又怎能与这次的大地震相比！
停车休息中，在茂县，我买了一把精致小巧的牦牛梳子；在汶川，我品尝到当地产的蜜汁饱满的水蜜桃、香甜极了的枇杷，还有清脆爽口的小苹果。比起川地诸多名山大川，这一带确实比较平常，也比较落后，近乎穷山恶水，除了简陋的木屋小楼，几乎见不到像样的高楼大厦。但这里的山水朴实，这里的百姓淳朴、勤劳，尤其我想起那位卖水果的孩子，他的身子小牛犊似的敦实，双眼山泉般的清澈，说话水果一样甜脆！我向他买了一些枇杷，硬生生还了他一块多钱价，他二话没说，笑呵呵点了点头！孩子，我惭愧极了！如今你还好吗？
重灾前能看一眼这古朴的山川、小镇，看一眼淳厚的人们，是一种缘吗？我却没能珍惜这难得的缘分！我坚信：自此以后，汶川、茂县将频繁出现在史册典籍中，也许仍然不是秀美的山光水色，但必定是感天动地的悲壮史页！
作于四川汶川大地震当年
2008年8月30日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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