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时间,一直读着杨茂生先生的《岁月茶馆》。读毕,忍不住又读。真的想说点什么,如梗在喉。
茂生先生是个谦谦君子,为人稳重内敛实在,一如他的文风,自然清晰,乡语乡音,让人亲切得很。在他的“茶馆”的“大热水壶”里,灌满了对土地、对川北农人的浓厚感情,因而他与人讲述的多是有关农民的“龙门阵”,全然没有官场中附庸风雅、无病呻吟的毛病。正是因为他对这方热土和世世代代生于斯长于斯的劳动人民深深的爱,才使他数年来深入基层,像了解自己那样了解乡亲;也只有这样的了解,写起来才能如此朴实大方,自然通畅。他的随笔散文突破了借景抒情的陈旧模式,多用纪实与白描的手法讲述农业、农村、农民,写真感情,说真心话,无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有根植泥土的平民气。这是茂生先生为官、为人、为文最值得钦佩的地方。
土地是农民最亲的伴。然而太亲了,就有了某种痛苦,某种挣扎的欲望。茂生先生说。我们无法离开农民现实的生存状态去谈建筑在空中楼阁中的“小康”,农民在物质时代中思想的裂变,以及他们守望土地却无法走出贫困的困惑,都需要我们在如何为他们拓展更广阔的生存空间等多方面给予深切地关注。于是,悲天悯人的茂生先生把他的笔伸向了科技体制、农税提留、农村财务制度、“普九”及农村扶贫开发,对川北老区“三农”问题的复杂性、迫切性、严峻性乃至危险性作了多角度、全方位的阐释。电视专题片《夏旱掠影》中这样写道:“……溪河断流,塘堰干涸,憔悴的禾亩在痛苦中呻吟,玉米在烈日下卷着筒筒、搓着索索……”忧思、焦灼之情跃然纸上:“像我们南充这样十年九旱的老旱区应当何去何从呢?”在《穷乡春雨》中,作者用亲切又略带苍凉的笔调,讲述着阆中、仪陇、广安等革命老区扶贫工作的点点滴滴,拳拳赤子之心表露无遗。
面对贫穷,不一定非要伤感不可;如何改变贫穷的现状让农民走上富裕路,才是我们要思考的主题。由是,在《随笔》和《通讯》两个辑子里,茂生先生或一事一议,给农民出点子,想办法,帮助寻找致富路;或不时给基层干部“提个醒”,点明孰可为孰不可为;或抒写现实生活中的典型人物以励志:勤劳美丽的林业技术员“山花姑娘”,“山里排头兵”代树清、皮子勋,“华蓥山人”潘、秦、陈,“岛上老师”王守奇……个个人物形象鲜活,呼之欲出。在他的笔下,每个人物都是自己的先知,知道自己的命运并且迎向自己的命运。他们热爱土地,敬畏土地,从不奢望从地里挖出金元宝来,只知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也只有用汗水耕耘过土地的人,才会惦记土地,感恩土地,也才会热爱和敬畏土地。茂生先生就是那个用汗水耕耘土地的人。
在《小说》辑里,羞涩的村姑,勇敢的青年,粗壮的汉子,泼辣的俏媳妇,无不活灵活现跳在读者眼前。同时,茂生先生又把辛辣、嘲讽的笔调指向了某些委琐势利的“关火”人物,对他们隐藏在人性中的“小”给予了无情的鞭鞑。由此联想到他那些颇具造诣的丹青:墨荷,修竹,烟雨山乡,戏春新犊,暗香傲梅……其中一幅名曰《鹏程万里》的作品给人印象极深:一只黑色的鹰,尽力张大它那宽大的翅膀背负着天空,紧紧擦着天空的蔚蓝,自由自在地飞翔。那该是茂生先生的另一种情怀罢。读者可以从茂生先生的文与画中可以读出一种生命气质的对抗,时时感受到生命的精灵在舞蹈。他将悠远、宁静、清新的风吹进了喧嚣时代人们表面丰润活跃而实际干涩枯燥的心田中。
云不知为谁出岫,鸟不知因何而啼,而茂生先生是沉默的。沉默的茂生先生是智者,他知道“照片无言,而故事总会延续”的道理。一如鸟儿划过无垠苍穹,天空终会留下它飞翔的痕迹。已然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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