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俊鸟喜欢登高枝,难道俊人也喜欢登高枝?他们把笼子弄得越来越高了,自己登上最高的树梢还得仰视呢。人真是造笼子的高手,不仅造了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笼子,还造出奇形怪状、带轱辘的小笼子。人坐在那扁扁的带轱辘的小笼子里不停地在街上穿梭,看样子还蛮神气的,不知道在这些小笼子里是什么滋味,难道真的很舒服?反正鸟是最讨厌笼子的!
最可恶的是人还造了不少鸟笼子,把鸟抓去装进笼子里观赏或为他们唱歌。也许人认为笼子里的鸟有吃有喝有工作,还有住房,活得蛮滋润的。可是对鸟来说,不能自由飞翔,毋宁死!有骨气的鸟被关进笼子就会绝食而死的,那些没有气节的鸟为了苟全性命,竟然不顾廉耻、奴颜媚骨地给人唱歌,向人摇尾乞怜,卖弄风骚,真没出息!把鸟类的脸都丢尽了,可是人却说它们长得好看,唱歌好听,人的审美标准真让鸟搞不懂!同在一方水土,这文化差异咋这么大呢?
小鸟拍了拍翅膀,开始在柳林间穿梭。过了一会儿又回到枯枝上。
纵然生活再艰难,十步一啄,百步一饮,也胜过在笼子里被人养着,成为人的宠物就没有尊严了。自己现在还是一只有尊严的自由的小鸟。想到这儿小鸟禁不住喳喳地笑了起来。虽然在人的眼里小鸟并不好看,歌声也不悦耳,小鸟还是悦纳自己的。幸好自己是一只没有才能的丑陋的小鸟,否则恐怕早就被抓进笼子里了,露才扬己有什么好处呢?
街上带轱辘的小笼子越来越多了。扁扁的小笼子跑得飞快,一串儿一串儿地排着队呼啸而过。步行的人也总是行色匆匆,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哎,可怜的人啊!与其做个紧张忙碌的人,还不如做个悠闲的小鸟,栖息在枝头,望着蔚蓝的天空,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
人是猴子变的,那猴子又是什么变的呢?猴子变成人之后还会不会变成别的什么呢?望帝啼鹃的故事里人不是又变成鸟了吗?鸟究竟是什么变的呢?是先变出一只鸟,还是先变出一只鸟蛋?人炮制的进化论真让鸟搞不懂。
记得人曾经把动物分成五类:毛虫、羽虫、鳞虫、甲虫、裸虫。麟为毛虫之长,凤为羽虫之长,龙为鳞虫之长,龟为甲虫之长,人为裸虫之长。猴子是毛虫,人是裸虫,与其让毛虫烧光了毛变成裸虫,还不如让甲虫脱去马甲更简便呢。
最可笑的是人还把鸟分成益鸟和害鸟,吃虫子的是益鸟,吃植物种子的是害鸟。吃虫子,还是吃种子,那不过是鸟的本能而已,鸟的脑海里可没有为人民服务的概念。怪不得有人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最能体现人类凶残和贪婪的莫过于隋珠弹雀,为了杀害一只小鸟,不惜以价值连城的宝珠为代价,只有贪婪的人才会用这种既凶残又愚蠢的方式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柳林的西北方是一个废弃的工厂,据说是造纸的,工厂旁边是一片低矮简陋的小笼子,那是下岗工人的蜗居,那些人大多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
下岗是怎么下的呢?难道就象自己从枝头跳下来那样。工人不是早就当家作主人了吗?谁能让主人下岗呢?是仆人吗?也许是他们造的纸质量太差吧,柳林边那个银行里摆弄的花花绿绿的纸可总是供不应求的。他们要是能生产出那种花花绿绿的纸,也会把笼子弄得高高的吗?唉,下岗就下岗呗,干嘛愁眉苦脸的?没有人榨取剩余价值,摆脱了剥削和压迫,这不正是工人向往的解放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那些浪漫的理想主义者当年是多么渴望自由和解放啊!可是真正解放了,获得自由的人却未必感受到幸福,难道理想的实现,愿望的满足也可能成为一种悲剧?
“三个代表,三个代表”,一只鹦鹉的叫声打断了小鸟的思绪。
“你懂什么是三个代表吗?跟着瞎喊啥呀?”
“三个代表,三个代表”,鹦鹉没理睬小鸟,继续喊着。
三个代表是啥意思呢?是代表三种不同的米粒吧?搞不明白。反正挺流行的,好多鹦鹉都在喊,其中有几只鹦鹉因为喊得好还被封为鸟笼总长了。鸟笼总长是个什么官?不清楚。只看到被封的鹦鹉眯着眼睛,挺着胸脯开始藐视同类了。据说主人每天给增加了三种新的米粒,从此鹦鹉们叫得更欢了。
难道象鹦鹉这样无耻地苟活在笼中就是适者生存?有气节的鸟都绝食而死了,这些没骨气的鹦鹉反倒活得很滋润。在适者生存的方针指引下,一些鸟在生存竞争中竟然置道德准则于不顾,常常良心丧于困地,不顾廉耻,甚至以啮啄同类的方式为自己求得生存空间。照这样的自然选择进化下去,鸟类会变得越来越卑鄙无耻的,难道最卑鄙无耻的阶段就是最高级阶段?
鸟类真的是按这种自然选择进化的吗?据说在我爷爷的爷爷那辈儿就没看见过凤凰和大鹏,这些学舌的鹦鹉倒是繁衍生息,子孙满堂。这好象是从高级往低级进化呢,优汰劣胜,这到底是进化还是退化?
小鸟一直也没搞清楚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学舌的鹦鹉。是学外语的吃香?可是这些鹦鹉也不懂人语呀!它们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似乎人不喜欢独立思考的鸟,也不希望鸟去独立思考,只希望鸟能象鹦鹉那样低眉顺眼地学舌。然而,再优秀的文明成果,如果只是由这些鹦鹉传来传去,得不到真正地贯彻实施,也不会给社会带来福祉。
人常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果人和鹦鹉没有某种相同的特质,人怎么会那么喜欢鹦鹉呢?大多数情况下可能人也不懂得那些深奥词语的真正含义,也不过是学舌的鹦鹉而已。只不过鹦鹉知道自己在学舌,而人则把被灌输的理论接受为自己的思维法则,贴上了独立思考的标签而已。
小鸟拍了拍翅膀,侧着头望着天空,痴痴地想:人到底是怎么思考的呢?人思考时所依据的思维法则是怎样形成的呢?被灌输的知识应该是人思维法则的主要渊源,还有经验,人每经历一件事都会在大脑皮层留下痕迹,这些痕迹可能是人思维法则的重要渊源。不是有个成语叫刻舟求剑吗,时已过,境虽迁,留在人头脑中的刻痕却不会改变,虽然以昨日之刻痕求今日之剑未必成功,但通常人总是这样做的。
小鸟还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人特别喜欢把自己的思维法则向别人灌输和推广。如果别人对其思维法则表示认同和接受,该人就会眉开眼笑的,以为遇到了知音、知己。如果别人对其思维法则表示反对或拒绝接受,该人就会很不高兴,甚至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许这就是谄媚和逢迎得以存在的心理学基础吧。
通常一个人的思维法则并不具有适用于他人的效力,除非他是专制体制下的领导。当两个人的思维法则不同,又都想把自己的思维法则强加给别人时,就会发生人际心理冲突,于是争辩、争论、争吵就产生了。鹦鹉知道自己在学舌,所以不会因别人灌输的词句而争吵。人却不知道自己在学舌,常常因被灌输的东西吵个不休。这可能就是人与鹦鹉的最大区别吧。百鸟争鸣是乐音,百家争鸣是噪音。所谓的学术讨论、百家争鸣也不过是因被灌输的东西争吵而已,哪有鸟鸣清丽悦耳、婉转动听?
呯,两个带轱辘的小笼子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把小鸟吓得心一颤。笼中非所愿,噪声未免惊,生来不识酒,欲醉何由成?这些年鸟类已习惯于忍受人类制造的毒气和噪声,但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还是让小鸟觉得有些惊心动魄。科学的发展并未给鸟类带来福祉,鸟类感受到的只有噪声、污染和毒气,再这样下去恐怕鸟类就没有栖息地了。小鸟眨了眨眼睛,定了定神,思索起碰撞、科学这样的重大课题。
上帝死了,人把科学当成了万能的上帝,其实科学也不过是对出现频率较多的事实的概率总结而已,如何能充当上帝的角色?对这种小笼子碰撞问题科学就显得无能为力。科学只能告诉人碰撞中能量是守恒的,却无法预测出碰撞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也无法对碰撞的原因作出合理的解释。通常科学把碰撞的原因归结为笼子操作人的违章行为,可是有违章行为并不一定发生碰撞啊,顶多是增加了碰撞的概率而已,那些没有违章行为的小笼子也同样会被碰撞的。
人总是自欺欺人地认为,随着科学的发展所有的事情都会得到合理的解释,事实上可能并非是这样的。抛出一枚硬币,科学只能计算正反面出现的概率,却无法预知本次的结果,更无法解释本次出现正面或反面的原因。但一个人是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的,对人有价值的只是本次的结果,而不是发生的概率。买一张彩票,中奖的概率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但结果却是不一样的,人关心的正是这不一样的结果,而不是一样的概率,也许这就是求神问卜得以世代相传的深层原因吧。
人总是幻想着再回到从前,即使真的能回到从前,所有一切重演,人依然无法决定生命的航线。再给一次投币的机会,你就能知道投币的结果吗?科学告诉人明天是晴天,其实只是晴天的概率较大而已。如果不是晴天,科学就称之为意外或偶然。可事实上世界上每时每刻发生的事情都象扔硬币一样,每次都蕴含着偶然。人生正是由这一连串儿的偶然所铸就,如果不能对这些偶然作出合理的解释,就无法让人产生真正的心灵皈依,因此科学永远不能成为真正的上帝。
当生命体成为尸骸之时,分子结构未必发生改变,却为何失去了生机和活力?尸骸和活体相比究竟缺少了什么?物质可产生精神、无尾猿可进化至人类、脑细胞可产生思想,也许这只是人捕风捉影的荒谬的猜测。钻进物质的蛋壳,往往无法看清外面的世界。
晚风吹过,柳枝轻轻地摇动,小鸟随着树枝悠悠地荡着秋千。贪利营谋满世间,怎如枝头小鸟闲。笼中有食无廉耻,笼外柳林天地宽。小鸟禁不住叽叽喳喳唱起歌来:我是一只小小鸟,轻轻展翅就可以飞上树梢,晚风吹拂,柳林妖娆,自由自在,今晚的月色多么好!
夜很深了,可能很多人已进入了梦乡。人是最喜欢做梦的动物,梦境栩栩如生,以至于人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当清晨的鸟鸣唤醒了这些沉睡的心灵时,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只是一枕黄粱。小鸟不知道这种唤醒是对还是错,对于正做着好梦的人,唤醒了难免会有“枉教人梦断瑶台曲”的遗憾。“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则显然是迁怒于鸟儿了,有些人也许是不喜欢被唤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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