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飞百货店”右边的空房里,有三个人围坐在麻将桌旁烤火,没有打麻将,老板觉得奇怪,就调侃了一句。要知道平时这里可不是这样的,这里会是闹哄哄的,有打麻将的,有看麻将的,有当参谋的,真可谓人才济济。
“少了一个鬼。”有人答话了。
“怎么会少了一个鬼?”
“醉死了。”说话人带着玩笑的口气。
“醉死了?”老板不相信,以为说话人在说笑,就反问了一句。
“是醉死了,”另一个人加以强调,证实了前面人说的事实,“世上又少了一个赌鬼和酒鬼”。
“艾飞百货店”位于芭茅街的西头,是一栋三层楼的砖房子,一楼是百货超市,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二楼是仓库,用来存放货物,三楼住人。一楼超市右侧有一间空房子,里面有麻将机。“艾飞百货店”老板就叫艾飞,他为了吸引顾客,就买了一台电动麻将机摆在超市右侧那间空房子里。自从买了麻将机后,“艾飞百货店”顾客盈门,买货的、玩耍的、看热闹的车水马龙。有了麻将机吸引顾客,艾飞的生意好多了,其中烟销得最快,每次打扫卫生,有大半撮是烟蒂,还有槟榔、方便面等也很畅销。艾飞人很勤快,服务到家,只要叫一声就送货上门,开水等也准备的好好的,只要你说一声,他还帮你把方便面泡好再送给你。
前面所说的醉死之人叫邹云,四十多岁,是这儿的常客。自从艾飞买了麻将机后,邹云几乎天天来这里,哪里都不去了,也很少回家了。
“你不想老婆。”邹云经常通宵,很少回家睡觉,别人就调侃他。
“我四十多岁了,不想那事了,回不回家睡无所谓了。”邹云面对别人的调侃理由十分充足。
“你这个砍脑壳死的,你还不回家,家里杀年猪,等着你帮忙,你躲到这里玩。”一天,邹云妻子找来了,还没见面就骂起来了,“你天天打麻将,你不要吃饭,家里人要吃饭,早上就说好了,要杀年猪,叫你帮忙,一吃早饭你人影子就不见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没把家里输光你不放心,你天天赌博。”
“你这个牛日的,你还没动,你还舍不得走,”邹云妻子见邹云没动又骂起来了,语言更难听了,“你要死到麻将上你才放心。”
邹云妻子叫宁华,四十多岁,小个女人,宁华虽然才四十多岁,但是饱经沧桑,岁月痕迹刻得很深。
“你回去帮忙去,等一会再来。”旁边人听不过意了,就劝邹云回去,大家都有同样的嗜好,同样的脾胃,谁也不说谁。
“那好,谁替我打一下,我去去就来。”邹云迫不得已,走的时候眼睛还掉在麻将上。
“还是我自己来。”不多一会,邹云就跑回来了。
“你就到家了?”众人不敢相信,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家住在哪里,做事要好久时间。
“我没去了,烂婆娘老是和我吵架,我们边走她边骂,我就没去了。”邹云语气中充满男子汉气概。
“你不回去,你不怕你婆娘打。”众人拿邹云取乐。
“像你没用,就知道怕婆娘。”
“你不要鸭子死了嘴硬,你看你脸上的伤痕,一定是被婆娘打了。”有人发现邹云脸上的伤痕了,有把柄了。
“不小心被抓伤的,我们回去的路上,烂婆娘老是骂,我就吼了起来,她见我吼就动起手来了,我几下就把她打在地上了,我不小心被她抓了一下。”邹云说这些话时并没有悲意,好像还在显耀自己有本事。
“快过年了,不要动手动脚的,到时候你被打死了我们不送你上山,你就要烂在家里了。”
“你要记到你说的话,你晓得哪个先死,到时候是你抬我还是我抬你,等着瞧。”和邹云调侃的人比邹云老,且经常病怏怏的,邹云自信有把握胜过他。
这一伙人边开玩笑边打麻将,不知不觉时光流失了。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有些人退场了,有些人还在继续,来来去去换了很多人,就是邹云没有换。邹云一直坚持到半夜,实在饿了就叫艾飞冲了几盒方便面,还叫了点酒。邹云有两大嗜好,一是麻将,二是酒,邹云餐餐吃饭要喝酒。邹云喝酒有一个优点,就是不计较菜,只要有嚼的,都能下酒。
邹云就着方便面喝了两碗酒,打了一会麻将后,觉得有点头昏脑胀,就没有继续打麻将了,就回去了。回到家里,宁华早已睡了,家里就宁华一个亲人了,孩子没在身边,打工去了。邹云回到家,惊醒了宁华,宁华没理他,宁华还在生他气,白天叫他杀猪他不帮忙,就找了别人帮忙,家里有男人还要求别人帮忙,宁华能好受吗,况且自己还被他打了一顿,宁华心里隐隐作痛。
邹云因为经常赌博、喝酒,和宁华一直怄着气。尽管有点醉了,有点不舒服也没惊动宁华,自己一个人睡去了,他知道,叫宁华宁华也不会理他,他们早就分开睡了。
邹云一直沉迷于麻将,且时时与酒作伴,就不在乎与老婆睡不睡觉了,老婆也厌恶和他睡觉了。
邹云睡了,很快就迷了,本来就很累了,夜也很深了,又喝了酒,醉醺醺的,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发作了,邹云哼起来了。
开始,宁华没理会他,以为他酒精发作了,他经常这样。后来实在听不下去了,才跑过去看看,这时邹云脸都变色了,什么事都不知了。宁华还是有点急了,就喊来邻居,邻居跑来,看到邹云那样子就帮忙喊医生。半夜三更,医生不愿来。就打120,120还在路上,人就没了。120来了,人没救上,但是油费还是要了。
邹云就那么去了,不知是醉死的还是急性病发作。宁华也不追究原因了,反正是死了。人死了还是要送上山的,邻居都来帮忙了,还找来了阴阳先生。
“三朝压凶,不要看日子了,后天就埋。”阴阳先生和宁华商量埋葬的日子,宁华很干脆。
我们这里一般是上了年纪的,要在家里放几天,要找阴阳先生打打唱唱,超度亡灵。年轻的,年少的就三朝压凶,不择日子,从忌日往后第三天就埋了。邹云也是四十几岁的人了,也有儿女了,但是宁华没有理会这些,就把葬日定了。
邹云死了,僵硬的躺在那里。宁华没有哭,只是招呼着帮忙人。没有其他人管事,宁华一个人里里外外管着。几个邻居按照宁华的吩咐,买来了棺材,棺材还没有漆,这没漆的棺材还找了好几家才买到呢。
“老邹呀,你还是比我先走一步了,你一路走好。”第二天,邹云的噩耗传开了,几个麻友还是来送别了,其中就有上次和他开玩笑的那个。
“还要做些什么?”阴阳先生和宁华商量。
“什么都不要做了,就开一下路算了,家里没钱了,都被他输光了,连那棺材都是借钱买的。”宁华麻木了。
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人死了首先要开路,死人才能进阴间。然后就盖灯或者做道场,帮亡人改罪。盖灯,做道场就要放几天,就要请好多阴阳先生超度,就要花费很多钱财。宁华没有答应,阴阳先生就没多事了。
棺材买来了,邻居和麻友把邹云放进了棺材,然后冷冷清清的摆在堂屋里,等待第二日上山。
宁华给儿子打了电话,叫他回来看父亲最后一眼,儿子赶回家,邹云已经入土了。他儿子到邹云坟墓边转了一圈,回家安顿了一下,又打工去了。
邹云的一生就这样匆匆走完了。
2009年12月27-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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