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先从文字上探本溯源,《霞浦县志》所载的资料是清晰的。孙的阁为清乾隆年间所建的避暑山庄,主人孙瑞亭是赤湖财主,孙的阁位于霞浦境内的宝清、赤湖一带的山上。伫立山庄,面对的就是福宁湾,山庄依势而建,充分利用了山上的石材。
孙的阁的大致方向还是明确的。既是石构建筑,即使遭遇一场兵燹火灾,历经风蚀雨剥,也不至于片石无存吧!只是仍需找到孙的阁的所在,哪怕只剩颓圮残垣,只剩赤墙裸壁,也足以印证曾经的存在啊!
探寻的路固然曲折漫长,但对比文字产生的歧义,又不足为惧了。作为座标的双溪寺穿越在历史与现实之间,是否岿然不动?乡野村民源于上一代的零星记忆,是否真实可信?文字记载中簇拥着孙的阁的三十六个村庄,为何杳无人迹?采药人与樵夫在山林间进进出出,为何难见真容?这些萦绕心头的疑问常常左右着前行的方向。而难忍的饥饿和疲惫的身体虽曾迟缓前行的脚步,却不能摧毁前行的信心。
更大的考验接踵而来,山间并没有水量丰沛的溪涧,除了一眼细细的泉眼,犹自不时喷涌,积潭都难得一见,更别说可以泛舟的湖了。方圆几里的石桥、石室、石凳,应有别于自然生成的岩石,随着孙的阁的毁坏,也将四处散落啊!为何遍寻不着。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可是越过山岬,视野可及的就是日出日落的福宁湾,侧耳倾听,那潮涨潮落间涛声依旧。何况带路老人用坚定的口吻告诉我们,这座山的沟沟壑壑都有他的足迹,如果确有孙的阁,不出此地!
三百年的时光,会累积什么?除了冬去春来,野草生生灭灭,还有风风雨雨,尘土的层层掩埋。寂寂荒草难衬失望落寞之情,但失望中总在孕育希望。准备离去的我们不舍地回望,忽然发现杂草丛中,在海风的吹拂下,现出一条石径,石径似有似无,没于石缝,石缝只容一人侧身而过,时有暗风袭来。挤进透着一丝天光的石缝,一切豁然开朗。这里应该就是孙的阁了。残存的石室、石桌还留着模糊的痕迹,石崖峭壁上镌刻的文字仍依稀可辨,半掩土里的石虎,还有几分形肖。环顾四周,想象着从前孙财主在这里呼朋引类,日夜暄闹的情景,荒废的孙的阁显得无比的苍凉。
孙的阁的遗址犹存,只是还原的可能性又有几何呢?倘若只是修复成一处乘凉休闲,亭下听涛的度假山庄,那么远远近近的无数坟茔如何迁?从村里蜿蜒盘旋而上的山路如何修?都是摆在面前的现实难题啊!而如果仅仅是挖掘一处文物,本身的文化价值是否略显单薄,而石构建筑又能还原几何?
寂寞的孙的阁,一路寂寞,或许还将继续着这份寂寞。或许有一天,人们忽然喜欢上了废墟上的这份寂寞,人来人往,寂寞的孙的阁反倒热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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