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定下了一幅窗帘,老板说周末来装。很漂亮的样品,白底,浅蓝色的勾边素花,顶上是湖蓝的荷叶折子。唯美的期盼,梦里面我一直都在想:有她,才更像个家的样子。
周末我刚刚睁开眼睛就接到电话,一个男的,说是来装窗帘的。我根本来不及期待,就匆匆忙忙地穿了衣服去接他。
顶着早晨正在升温的太阳,我终于找到他了。木楞楞的,戴顶鸭舌帽(大概旧得可以进博物馆的那种),推辆80年代的旧自行车,窗帘轨道绑在车上,后面一个脏兮兮的军用帆布包。我并没有怀疑他装窗帘的技术,我知道不管我的窗帘漂亮与否都将出自他的手。我很礼貌地接待他,把他带到楼下。
我跟他大概走了十分钟才到家。他走得快,我几乎要小跑才跟得上。我们只谈了三句简单的话。我的天,这路从来没有这么长过。我一路机械地跟在他后面,什么东西都想不出来,也没有任何情调。我想,我要是每天像他那样过着生活,那一定要死掉的。
他在楼下把他那辆送人都没人要的自行车锁上,卸下轨道和包裹。打开包裹,里面一个旧布口袋。他从布口袋里拿出了我的窗帘。白底、蓝花在太阳下犹如海与天的杰作。抱在他的手里,粗犷守护的精美。我终于明白,自己不能把每个人都看成艺术家,他不是,但他是真正的守护者。
我带他进了我家。他把窗帘和工具统统丢在我的床上,在窗户顶上钻了两个洞装上轨道,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在床沿给窗帘装挂钩。他的任何动作都不经我同意。天呐,我的新床套,我才睡了两个晚上,他的裤子脏脏的就坐在我床上。出于礼貌,我没有请他起来,心里很是不爽!
他装好了挂钩踩在桌子上把窗帘挂了上去。好漂亮,出落得像小桥流水人家的女孩,双页的,比我想象的单页亭亭玉立得多。装好了,他站在桌子上用粗拙的手指轻轻整理上面蓝色的荷叶折子。父亲有时候也这样爱抚女儿的脸。他从桌子上下来。“好了,装好了”。又从包里摸出两条宽带子,对我说:“这是腰带,给她系上”,他笨笨地给她系上。她简直袅娜得像个少妇。父亲为出嫁的女儿系上腰带的那一刻,谁说她不端庄?谁说她不妖娆?
他无言地收拾起自己的工具,他是不是想用这种沉默告诉我:“把她给你,她就是天下最完美的艺术品,你要配得起她才好”。从他为“新娘系上要带”的意思推断:天下所有的男孩子,都要好好珍惜父亲爱的宝贝才好。
我出嫁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得到这种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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