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时的一个眼神,惊了我征辔宽松的瘦马,马不前行。我很想找到来的地方,但已很远,借问路人,都摇头茫然。我不能回去了,马也癯瘦成材。一家小店,暂寄微躯。秋日的午后,残烟勾勒出几缕不谐调。蚕豆的余香和着酒浸润着往日的奔忙,微醺的岁月已经成了一幅怠倦写意。没有红袖添香的雅致,书成为一世鳏寡的尘埃。不再寻求繁华背后的伤痛,唯有一醉方休。盘亘在这个陌生而即将熟悉的地方,寻找你留下的那抹伤感的余调。用什么才能将失去的宫、商、角、徵、羽有序的排列?在我的记忆力,已成了绝响。漠漠寒水,鸥鹭浅翔,翮间散下的白羽,问水寒几许。衰草渲染了古道,西风里难寻几道云脚。小店夜夜鼠声,吞噬了脆弱的睡意。瘦马的嘶叫,染透了余辉。霜晨起,寒衾数重掩归计。
街前行人织就,翠绿粉红,小玉莲步;坊间丝竹绕成,醉纸迷金,双成相扑。
都说这里是达官的福地,打这里走过,没有汲汲于富贵的心思,因为心思已经在惊马的瞬间将你意留。街衢上的那顶轿子,也许藏的不是你,但我已将你“移就”其间。额头上的点点鹅黄,掩不住你轻叹韶华的暗流。揭起轿帘,你粉面含羞。当然,不可能有那样无礼的人,至少,我会在这个小店里看着你的轿子在灯市花如昼的尽头隐去。俏皮的丫鬟,没有红娘的善良,寄托的寸寸柔肠只能系在马尾。丝竹相发,余音袅袅远江天,王孙占据了浮华的尘世,尘世在浮华里痛痒。走到这里不是来饕餮尘世的盛宴,而是在尘世的边角寻求一方淡雅的绣帕。
今生错失一人,寻觅千遍,终不见还;来世有幸再遇,追随万里,始显不弃。
马丰人健,离开的日子逼近小店,苦苦等待了这些日子,你没有再度出现。缱绻成了一种病,病了很久,但在淡忘里痊愈。该走的人,不会在不该留的地方停留。走的日子是阳春三月,梨花开在离别的季节,落花成幕,拉开雪白的背景,一匹黑马,一袭青衫。今生错失你,是命中注定的事,即便千与千寻,寻到的还是一弯惆怅的新月,得到的是朦胧里熄灭了如豆的灯。在黑夜里等待,等待无趣的人说无趣的话,无趣的话却揭示惨白的事实。如果还有来世,来世我依旧这样为你痴狂,来世的你依旧感觉不到我的存在,我会抛开一切道义的谴责,疯狂地追随,直到万里之外。
叹门外楼头,一把痴心,为谁所收;恨月下花前,半帘残水,滴落几秋。
结庐北邙阿,忘却一路走来的伤痛。没有风月的日子在这里羁留,渐渐习惯了孤独云和雨。云闲雨微,浥湿了回忆。熏黑的吊子氤氲出仙风道骨,点燃那盏熄灭的灯。这里没有红颜的泪,这里没有痴心的汉。收住的心思在南飞雁的征程上渐去渐远,谁拾谁受伤。花月虽好,恨字已忘记了笔画,无恨无痕,空寂如谷。草帘一道遮秋风,涓滴残水,敲不醒万念俱灰,即便下个秋也是这样冷寂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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