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就想写一关于父亲的文章了,可又怕自己拙劣的文笔,无法刻画出父亲在我心中的形象,便一直不敢动笔。可是,当昨天抽空回趟老家见到父亲时,我想,我无论如何也要写父亲了,尽管可能无法表达清楚我此时内心的真实感情,但我无法压抑住我心中早已溢满的对父亲尊敬、敬爱和无以言表的崇高之情。
(一)
见到他时,已时中午12:40,是奉母亲之命来叫他回家吃午饭的,当时他正在御砖窖已经烧好的砖,与硕大的砖窖相比他是那么的弱小。
我差点认不出父亲了。头戴竹笠,遮住了半张脸;身穿衣服布满灰尘,看不出衣服原来的颜色,裤子的裤管从底部开裂至膝盖处,走起路来开裂的裤管一甩一甩的,因为开裂而暴露出来的小腿也沾满了灰尘。脚上套着一双袜子已全部被尘土裹住,与小腿的灰尘混为一色,不仔细看,是看不出他穿了袜子的;手上套着一幅早已发黑,十个指套都已破洞的白麻布手套,从破洞中漏出的指头就象从龟壳中探出的龟头,手指粗而黄,指甲黑又厚,十个手指都已经开裂起茧,裂痕已经完全把手指纹给盖住,看不出哪个是手指纹了。脚上穿的拖鞋经过磨损已经成了平底,出现道道的裂痕。父亲的脚好像受了伤,走起路来有点拐,听母亲说,由于长期在砖厂工作,粉尘太多,父亲的脚被粉尘给“咬”了,加上本来就有脚病,病情就越发严重。
父亲削瘦了许多。眼睛明显的深陷,浑浊无光,显得那么的疲惫,大概又是好几个夜晚没有休息好了,削瘦的脸上幽黑泛黄,毫无血色,两侧的脸骨突出,与削尖的下巴组合,显的如此瘦小,原来乌黑的头发也变得稀少淡黄。由于长时间的与砖窖相处,在高温的酷烤下,父亲的脸出现了一片片暗红的癣片,成条状的从脸上直挂到脖子,像是被指甲抓伤似的。
父亲见到我,感到很突然,向我缅甸的笑了笑,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他是不想让我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聚然间酸了,眼泪在眼圈中打转,真想哭,但我克制住了自己,因为我不想让父亲看到。父亲,你为我们付出太多了,我该如何报答你呢?
(二)
小时候,父亲身体健壮,是全村中有名的劳动能手。我老家在山区,80、90年代木材丰富,正值伐木盛行时期,由于父亲干活卖力,为人正直,木材商总愿意将伐木工承包给父亲,父亲也总乐意接这摊活,因为这不仅是一份赚钱的美差,而且还可以为村中更多的劳力谋到赚钱的机会,自然而然父亲成了村中伐木工人的组长。父亲从来都将赚到的钱按工分配,自己从不多分,因此村里的劳力都愿意跟着父亲做,不管年长的,年幼的都十分敬重他。由于木材深居深山,没有公路直达,所以当时砍好的木材都是通过山中的小溪流放出来的,我们称为“放溪”。“放溪”一次由十几个人组成,时间最快也得一个半月,在记忆中,孩提时父亲呆在家的时间是非常少的,每次见到他回家时都是满身湿淋淋的,因为这,父亲后来得了一场大病。
(三)
由于长时间的生活在深山和泡在水里,湿气太重,加上过重的体力劳动和营养不良,父亲健壮的身体终究被拖跨了。1994年,父亲得了肝硬化,全身开始水肿,失去了劳动能力,这一病就是4年。这4年可以说是我们家最艰难的4年,姐姐读高中,我读初中,弟弟读小学,父亲每日的药费都要几十元,原来经济尚可的家,一夜之间变的债台高筑。家中所有的巨细事务也全部落到了母亲一个人身上,姐姐和我一度想辍学帮助家里减轻负担,可是父亲一直反对,说孩子这么小不读书将来怎么办,再苦再累,也不能苦了孩子,一定要我们继续读书。后来,一向学习成绩优秀的姐姐由于分心承担部分家务,高考时落选了,父亲想让姐姐重读,可是姐姐还是含泪选择了打工挣钱。而我选择了一所中专院校继续学习,学费是姐姐打工挣的钱和向亲戚们借的。1999年我中专毕业时,父亲的病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逐渐好转,并可以做些轻微的农活了。
(四)
记忆中,小时候和父亲直接对话的次数很少,偶而有主动找父亲说话,也是向他要钱的时候。当时父亲给我的感觉是非常严厉的,一般不敢轻意和他搭讪。只有在父亲打牌时,才敢坐在他的身边,默默的看着他。
父亲唯一可以闲下来的时候是在农忙过后的一段清闲时间,这段时间,父亲也会偶而坐下来打牌,输赢金额不大,二三十元左右。我和小弟就会很乖的在父亲两侧观战,打牌用的桌子是吃饭用的八仙桌,比现在专业打牌桌高出许多。当时人小,总是双膝跪在椅子上,身体靠着桌子看父亲打牌。这时,同桌打牌的叔叔伯伯们就会开玩笑说:“你们两兄弟一起来,你爸今天肯定要输钱”,我和弟弟也不甘示弱,总会和他顶上一两句。那时父亲总会骂我们:“傻瓜,叔叔(伯伯)和你们开玩笑都不知道,没礼貌”,同时给我们一些零钱,让我们下桌买吃去,到其它地方玩,我们拿到钱后,也很听话的离开了,因为我和弟弟在旁边观看的真正目的,就是想向父亲要些钱买零食。
(五)
今年,弟弟考上了大学,终于实现了全家人上大学的愿望。父亲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为了支付小弟昂贵的学习费用,父亲又重新投入了重体力劳动。由于父亲年轻时有烧过砖,而且手艺好,在堂叔的再三邀请下,父亲到堂叔承包的砖厂当起了烧砖师傅。烧砖是个苦差事,春夏秋冬都要面对着40摄氏度以上高温的砖窖,而且要不分昼夜的看护着,不能使窖里的火灭掉。由于父亲得过重病,所以家人都极力反对父亲到砖窖去做事,但是,父亲一家之主的地位,使我们始终无法改变他的决定。父亲还是到砖窖做他的师傅去了,过重的工作压力使父亲的身体日渐削瘦,每回一次家,父亲都变一个样,每次劝他不要在砖窖做了,他都说不做家里的生活怎么过,你弟的学费怎么办?而每次给父亲打电话询问他近来身体状况时,他都说没事。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有什么事都想自己承担,从不让子女分心。
父亲你知道吗,你一直不让我们为家里的事分心,可你的身体却是我们做女子最担心的啊,父亲,我多希望你能听我们的话,放下手中的重活,好好的休息,让我们伺候你。
父亲,我敬爱的父亲,我无限的尊重和感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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