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并不遥远,如果除却峰峦叠嶂云遮雾罩,我相信我灵瑞的目光一下便能看到她的模样,修长的手臂一下也便可触摸到她的躯体。
故乡没有俊秀的丛林,没有青翠的山岗,自然便没有通幽的曲径,以及可以让脚步变得抑杨的石阶;没有纵横交错的河流湖泊,没有绵延不绝的草地,自然也就没有弯弯的小船和那穿人心肠的歌谣…平坦无边的农田,高矮有致的庄家,笔直的黄色里泛着白的乡间小路,静静的院落,随院落散植的白杨,沙桐,香槐…只有去那一条条人工开掘的只叫着洪子的水流边或去一方方规整的池塘,才会有机会领略林荫蔽日的胜景。如果恰好有风吹来,席地卧于半松半软的地面,静目凝波,远思重重,那是最好的感觉。
就是这片并不美丽,没有一丝妖娆透着几分朴拙的土地,却留下了我无尽的梦,让我所有的向往都与脚下的繁华无关,并且周而复始地重复着。
也许这不是梦,只能叫着回忆,然而,却总是在酣然入眠后,或在思绪灵空后的闲步中姗姗而来,如习习晚风温柔地,轻轻地浸润着我的孤独我的惆怅…
坐在秃秃的矮墙上,做纵马驰骋的样子,一不小心摔了下来,疼得忍不住要哭,但发现伙伴们笑歪的脸,我忍住了打转的眼泪;当一次次看到奶奶裹脚时痛苦的样子,我都要发狂地夺她的裹脚布,用力掰她永远也不能复原的脚趾;迎着爷爷下班时的自行车扮鬼脸,被爷爷追的满街跑,回身看爷爷追不到就又扒着眼皮撕开嘴给他看,只气得斯斯文文的爷爷半夜里把我堵在床上一顿胖揍;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到几里外的地方看电影,看到影片里坏蛋欺负好人就忍不住去掏刀子,一边还狂喊:“杀了你,杀了你!”却不料自己先摔断了胳膊…
后来上学了,还是以前的老样子,时不时搞些恶作剧,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每天都要干一架,若是放了学,总喜欢撒开脚丫子满野地跑,捉蛐蛐,抓蝴蝶,爬上高高的白杨掏老鸹…有一次竟领着年幼的弟弟到村西洪子里捉鱼,鱼没捉到,便掐了些藕莲弄些蝌蚪放进水池里养着。弟弟年龄小,不知不觉泄露了秘密,母亲的鞋底是最好的赏赐,我从不辩驳,也不讨饶,只是条件反射地撅起屁股。但当看到弟弟也被母亲抽得哇哇乱叫,小手止不住在屁股上蹭来蹭去,我就恳求母亲不要打弟弟,母亲看我倔强的样子忍不住扔了鞋子搂着弟弟一起哭,那一刻我懂得了什么是父母的担忧。那以后,虽然依旧顽皮,但再也不敢去做让父母担心害怕的事情了,我学会了乖。乖得让母亲把责罚丢在了风里,乖得让洪子与林荫只记住了我的笑脸,乖得让故乡每一寸土地都愿意留存我深深浅浅的脚印,乖得让那个留着齐耳短发长着一张小苹果脸的女孩把我写在了她的日记里,每一次听到我吹奏口琴就会第一个围过来对着我浮出她迷人的酒窝和她那动人的小虎牙…
当青春如风一样一掠而过,故乡的影子渐渐远了,把美丽往事一同搁浅在洪子与池塘边。我知道我现在的一切都已流落他乡,但我的心,我的梦,我的纯美记忆都留在了那个并不遥远的地方。香樟树的芳香再次勾起我思乡的愁绪,思乡的幸福感觉,如那轻起的风,带着几分温存,几分悲凉,剪不断,任她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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