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留给人生最深刻记忆的,应该是成年之后,那时,要决择爱情、决择事业,决择着一步步前行的路,并为此付出欣喜,献出忧伤,制造出一个人生的宕宕荡荡。在些间更会留下一段段可称之为“刻骨铭心”的故事。
然而,当你真正打开人生记忆之门的时候,首先写出来的不是成功时的欣喜若狂,不是失败后的身心疲惫,而是少年时的细碎和平淡,这此细碎和平淡,比成熟后的“刻骨铭心”来的更为精彩。
原来,那平淡与青涩,闪跃的却是真实和纯洁的美丽,那“刻骨铭心”的光荣和庸碌,无一不布满了世俗的尘埃。人,在他的一生中,都会做过许多的好事和坏事,但在心灵的最深处,向往的却是真实和纯洁,不然,少年时代的记忆为什么会那么自然的被人拾起……
叶尔羌之春
冬天过去了,恼人的风季还没有到来,胡杨林里一片寂静,尽管雪早已没有了影子,冰也悄悄融化了,但残留在叶尔羌河中的河水似乎还不曾醒来,那一片片,一洼洼的河水都在静静的躺着,连丝毫的波纹都没有,清澈透明,似一面面平滑洁净的镜子,把一个天的蔚蓝和轻悬在天中的朵朵白云都装了进去。使人辨不出,哪里是水,哪里是天。
水面上时有几只小水虫,奔跑着、追逐着,轻巧的步子似在冰面上滑行,丝毫不曾在水面上留下任何的痕迹。我们不知道小虫的名字,就自作主张的把它们叫成水蚂蚁。水中的泥沙,经过一个冬天沉淀,都沉入了水底的床面上,落在去年洪水季节被埋入水底的红柳和胡杨树的枝杈上。河水还不曾醒来,但水中的鱼都醒来了,叶尔羌里的鱼儿很单调,都是些头大无鳞的鱼儿,人们谁也无心去寻找,这种鱼真正的名字,便将它称为大头鱼,醒来的鱼没有活跃的样子,象深山里的汉子壮实而又慷慨,它动时也只是轻晃几下尾巴以水底的沉树中钻出来,然后就伏在水底的细沙上静静的伏着,只有微微晃动的鱼身,显示着它生命的存在和生命的真实。在这个季节里,少有大人们的影子,春来了,农忙了,尽管还不到开犁的时候,但他们得往地里运肥,得找磨用来生产的工具,得准备春播,的化肥和种子,常来这里的只是些孩子,他们用母亲用来纳鞋底的线作鱼钱,把母亲用来缝衣服的针拿来,用柴油灯的点火绳捻了做成鱼钓来这里钓鱼。来钓鱼的孩子们常备的是一把小斧头或是一把维吾尔人常挂在身上的那种小刀,这两件东西对前来钓鱼的孩子来说太重要了,他们要用这些工具砍一根或几十根细长柔软的胡杨树枝来做鱼杆,以一些被人伐倒的半干的胡杨树的粗糙的树皮中和树干中剥出树虫来做鱼饵,从树中削出来的鱼虫是黄色的头大尾细且身体扁平,而树干的小虫却是白色的,身体浑圆,头和身上几乎融为一体了,一切都来自于自然。在这个季节钓鱼,是用不着鱼漂的,你只要在水中寻鱼就行了,看到鱼的影,只要把落在水里的鱼钓,慢慢游到它的嘴边,鱼儿就会漫不经心的张开大嘴将钓上的小虫吞下,然后它就落在河床上的沙土里,钓到鱼,孩子们不会雀跃更不会欢呼,这些好动的孩子大概貌也是受到了这云边寂静的感染,神态和动作都是那样的沉稳和平和。
初春的叶尔羌,真的是寂静极了,河边的不远处,有一户维吾尔牧羊人家,家和羊圈都建在一座林中的沙丘上,羊圈是用胡杨树枝随便圈成的,而居住的小屋却是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些时羊群早已被牧赶到密密的胡杨林中,去觅食刚露出地面的青草,如如制造出声响的牧羊狗随羊群走了,在这段安静的河床边,偶而能看到牧人十七八岁的女儿穿着一条印有碎花的长裙,提着一个陶罐到小屋边的河中汲水,头上红色的沙巾中把空旷的河床装点出鲜艳的色彩来。他汲水的地方有一个独木舟,独木舟一半在河面的沙地上,一半在湛兰而又安静的水里,姑娘汲水的时候,总是先跨上这只独木舟,把土陶罐植入深些的水里,似乎那离岸远一些的叶尔羌河水更清冽,更甘甜,姑娘在做这些时显得轻盈而飘逸,正是这种枭枭的飘动,给叶尔羌制造出一个远古的美丽。
岸上的胡杨树,此时才刚刚发了芽不曾泛出满目的鹅黄或是嫩嫩绿绿但从那已泛青的枝条中,从那微现粉色的芽苞中,就会看一个蓬勃的生命律动正从这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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