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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儿

时间:2009/1/26 作者: 天街雨 热度: 89829
  年关将近,闲得无事。看完火箭对爵士的比赛后,三摇两摆上了街头。街上人不是太多,许是年货早已准备好了,许是不必准备吧。走进书店计划买几张对联纸,掌柜是熟人,打趣到:“丢人不?现在谁还写对联呢?还得笔墨纸砚,块数八毛多省事。”是啊!现在写的人家不多了。何况我的字上了墙都成败笔了,哪有那金灿灿的烫金字好看气派呢?就买吧!顺便提了一副大红灯笼,去年的那副流苏太小气,不比今年这。出来书店,东瞅西看,也没什么买的。悻悻归来,人说年味没了,是啊,我寻思着怎么回事呢。不由想起小时那浓浓的年味儿来。
  
  “养鸡为花钱,养猪为过年”。一到杀猪时,年味就来了。那时学校还没放假。早上,不定哪家就会传来杀猪的嚎叫。到了学校便知,“老师,今天到我家吃饭。”老师便答应着,摸摸那孩子的小脑瓜。小孩一脸骄傲的神气径直走进教室。几乎每天如此,一直到放假。老师中午不必做饭,还可以经常提点香油和猪尾巴的。我家也杀猪。
  
  天刚亮,母亲就用那二尺二的大后锅,加火煮水。杀猪的提着家伙来了,把猪圈扒开。大肥猪躲在猪圈里死活不肯出来,到是明年同样下场的小猪想冲出猪圈,显然今天它要上一课了。母亲先在圈口拿猪食“喇喇”得哄,肥猪不出来。父亲就进去赶辅助母亲。如果还不出来。就得上硬的了,也不用猪食哄了,两三个大人跳进猪圈,有的耳朵上拽,有的尾巴上提,吆喝的,推拉的。一到预定地点,杀猪的不知用了什么招数,四两拔千斤,肥猪便嘡地倒在地上,四蹄乱踢腾,有点像无助的乌龟,所谓杀猪似的嚎叫真的来了。杀猪的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血从脖子伤口处随嚎叫声喷涌出来,肥猪嚎叫得厉害,涌得就厉害,一会血少了。声音也渐渐低下去,最后只有入的气,没了出的气。父亲把烧开的热水倒进预先放置得不高不低有一定斜度的油桶里。几个人把肥猪连提带拽拖入油桶,提提放放,水也随之溢起落下。杀猪的顺便试试看毛能不能拔下来,这水温度不能高也不能低,高了容易烫死,拔不下了,低了也拔不下了。掌握好水温,才能达到轻易拔下来的效果。如果烫地差不多了,便拖到木板上来。大家七手八脚,有用手拔的,有用浮石捣的。不一会黑猪变成胖胖的白猪了。杀猪的再把猪的脚丫子拿刀裂开,用钢筋一阵捅,然后抱住猪脚一阵狠吹,有人还拿光溜溜的木棒在肥猪的腿板之间敲打着,一阵折腾,肥猪更肥了,耳朵、四蹄都竖起来了。杀猪的拿细绳把刚才吹气的猪脚扎死,再清理清理肥猪,最后把它吊在歪脖子枣树上。划肚开肠。
  
  周围一定很热闹。群狗在一旁度步,偶尔一阵猛咬。枝头上落了喜鹊,看能吃点碎肉不。一大群孩子眼巴巴地觑视着。我一手提着气筒,一手里攥着细绳,猪尿膀出现了,我们悬着的心也松了点,脖子都僵了。杀猪的把猪尿膀简单处理了,然后帮我们把它吹起来,拿小细绳扎好,一群孩子便簇拥着去了,一直玩到吃饭还意犹未尽。母亲几番呼唤,我才回去。敬酒,匆匆扒几口,匆匆离去。杀好的猪高高吊在院子的枣树上,冻好后赶集去卖,一斤才两块多,现在早涨到十几块了。农村养猪的也不多了,杀猪也就不能经常见到了。
  
  小年过后就能大扫除了。姐姐和母亲洗衣物,我和哥哥跟父亲扫家糊窗。太阳升起来,天气比较暖和就开始了。大家七手八脚,各有分工。母亲和姐姐先把衣物抱到另一个家,再把锅碗瓢盆放到橱柜里,放不下的就放到另一个家。水缸和菜瓮盖上锅盖。与此同时,哥哥把旧画小心剥下来,我把它们放到指定的地方。转眼间屋里空了。哥哥戴着帽子拿大扫帚扫梁尘。父亲拿高凳扯高处的窗纸,再用小笤帚扫去窗棂上的尘土,用小铁匙刮去窗棂上残存的窗纸。倘若低处就由我负责。平时不小心捅破了窗纸要挨批的,今天可好了,我张开十指“咔嚓!咔嚓!”
  
  一阵功夫窗纸开花了。哥哥在一旁责骂,父亲在上面调停。不合适的地方自有他们包后。等窗棂干净了,就开始糊了。先把彩色纸裁好糊上去,再覆盖上白色的麻纸。从上至下,尽量把纸边留在窗棂上,这样就没有接头,既不漏风,又美观。糊好窗户后,家里明亮了许多,彩纸在麻纸的掩映下,朦朦胧胧,别又一番风味。
  
  扫完家的第二天,我就负责去书写对联。大小长短不同的对联卷成一卷,一路奔向三爹家。全村的对联基本上由三爹一个完成。三爹盘腿坐在炕桌前,两边耳朵夹着纸烟,桌上也放满了纸烟。旁边还有纸墨笔砚,周围挤满了写对联的人。有递烟的、点火的、支茶的、饮水的,旁边有折对联的、斜躺的、顺卧的、拉闲话的、打扑克的,院子里的孩子玩的、闹的、哭的、笑的。我把纸卷往桌上一递,“三爹,对子”,就冲向院子去了。太阳西斜,三爹一定预先给我写好了。
  
  年三十到了。上午打扫院子贴对联,要一丝不苟,至于贴对联,最好不要粘得太牢了。下午垒火塔。我家垒两个,一个年三十晚上点,一个初一三四更点。火塔要垒得牢靠,点的火要旺,这样日子才能红火。晚上要洗脚的,所谓“有钱没钱,洗脚过大年”。向来应付的我那天必定洗得很认真。洗完后,就看大人准备年夜饭。包饺子必不可少。母亲擀皮儿,父亲包馅儿,我们在一旁观摩。也猜谜,“朝南来了一群鹅,扑通扑通跳下河”。包好的饺子顺锅盖、簸箕纹理放置。我总耐不住,耳旁不时传来噼啪声。央求父亲点着了其中的一个小火塔。我们燃放分来的鞭炮。麻炮我是不喜欢的,即使是现在也是这样。有一年斗胆手拿着点燃,结果又给我好好上了一课,右手皮开肉绽。今天别人燃放我一定远远躲开,放小鞭炮也缩脖眯眼。这天我向来不太喜欢吃饭的,我惦记明天的花炮呢。不过得等到明天的两三点。那是难以入眠的一夜,辗转反侧,捂住耳朵,用被子包了头,还是睡不着。耳旁老有花炮的声响,眼里也总有那绚丽的烟花。凌晨,我们在微弱的响动中惊醒,迅速穿好“新”衣服,叫了同伴去看烟花。所谓烟花,不太普遍,一般人家是不燃放的。离我家不远的一户人家,过年总要燃放很多,我怀疑他家有做烟花的亲戚。那天他家必定挤满了前来观看的人群,家里,院子、甚至屋顶上。我们把小脑袋插入粗胳膊壮腿之间,火光映着小脸蛋,红扑扑的。火塔在正中间,一会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响声过后,烟尘还没散尽,小伙伴们就冲了过去。一会大地开花,顿时火树银花,孩子们拍着手、尖叫着。一会是腾飞的火龙、散开的礼花。这样一直燃放到天明。院子里一片狼藉。我们的手里,衣兜里,一定占满了燃放过的花炮,长的、短的、粗壮的、细长的。我们仍然意犹未尽,寻觅着、抢夺着、争辩着。
  
  正月里运气好的话能挣到一两块的大压岁钱,但是这样的运气不多。最有趣的是剥了对联做风车。我家的对联总粘得很牢靠,不好剥离。邻居家的对联就不一样了,年一过,首先他家的对联就不翼而飞了,急得邻居婶婶想骂又不能。风车可做一个大的,也可在高粱秸秆上像树枝一样支出许多小的风车。和着脚步那风车哗啦啦的,就像风吹树叶的声音,好像春天真的来了。
  
  我心中的年味,对于比我更年轻的一代来不足挂齿,究其原因,或许他们所经历的困苦生活没有我的十分之一;而比我年长的一代则更能引起共鸣,究其原因,我所经历的困苦生活不及他们的十分之一。年味变淡是必然的,想想,我们不都在天天过年吗?常常念想年味,是因为童年的困苦生活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心底呼唤年味,是对快乐的本能渴求,更是对苦难生活的一种回味。童年的点点快乐常留心中,如同珍宝,不时把玩,磨得熠熠生辉。不光忘不掉那快乐,还有那困苦生活也不敢忘记。常说忆苦思甜,其实思甜也为忆苦。80年后的我们这一代农村孩子亲身经历了改革开放的伟大历程,我们的生活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善,我们不能忘记父辈们艰苦创业的经历,也不能满足“做了皇帝大口喝香油“的日子。忆苦思甜不是裹足不前,实为继续扬帆。毕竟还有许多劳苦大众的生活不够好。“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是每个人80后的共同目标。
  
  2009年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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