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到了,田野铺上白白的绒毯。河边的柳条光溜溜的,经过一夜的北风梳妆,结出了白洁可爱的毛刺。水岸交接处,黯黄的泥土松散着,沾着晶亮的冰珠。树根盘绕其间,外吐的根须被冰霜严裹着。
顺着小河的埂岸奔跑,枯草杆秸尽往身后闪去。渐渐地,眼前一片迷茫,水天一色,灰成了主色调。秋的高爽,冬的凝固,南湖水落石出。从松软的田埂到硬朗的湖滩,那心里已是热血上涌,脸在湖风的洗刷下,火辣辣的。
喘着气,一屁股坐在湖边的台级上,除去脖子里的围巾,热气从头颈冒出;除去手套,水气从手心渗出。那是冬的洗礼,那是春的呼唤。
投眼看去,水退得好低好低,水面平如镜子,那镜框幽幽,暗淡层次丰富。细细看来,那湖滩好宽,全是鹅卵石铺就。那台级上的屁股,再也按捺不住童心的冲动,双手舞动,厚实的外套随手扔于台级上,向湖滩上奔去,奔向那临水的地方,奔向那可以洗涤尘埃的地方。
踩在光溜溜的卵石上,俯下身来,用手指点拨着与冰霜相伍的卵石子。拿起一颗,托在手里,那河泥冰在石上,散发着袅袅的热气。轻敲水边的薄冰,水中浮上几棱冰块,伸手把卵石与冰棱相戏,亮晶晶与灰歇色极为眼热。洗净之石霎时光滑,红红的肌肤为之相衬。
在湖滩漫步,偶尔见白色的水鸟从湖面掠过,小渔船泛波渐行,摇橹声划破此时的宁静。信手从脚边拾来碎砖片瓦,“嘘——”的一声,掷向湖中,水面“咚”的一声,圆圆的波纹向四周扩散,渐渐地,消失在湖中央,消失在水岸边的卵石中。
在湖与河的交口处,有个湖边人家,茅檐低下,屋前河水流淌,屋后几株香樟,带着片片绿叶。黄叶随风飘零,几叶从河边飘向湖中。几步走上岸来,忽见门旁有一盆蜡梅。枝繁而盘曲,无叶而花盛,大多六瓣开放,真是蜡黄蜡黄。趁着几丝凉风,迎面而来的是缕缕清润之香。
小屋柴扉已开,出来六十开外的一位婆婆,一脸慈善,几条皱纹好似门前的梅枝,几经苍霜而终露笑容。吴语相叙,寒气顿然消散。好个温暖之家,真想投身于处……
那个冬天,那湖水,那卵石,那蜡梅,那慈眉……那是儿时情怀,那是昨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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