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撷一缕芬芳,轻轻地塞进轧边儿的枕头里,我想枕着它安稳地入梦。
重庆的夜永远不乏热闹。天包着地,地裹着天,再向远方无限地延伸,这就成了我们的生活,永远没有尽头。楼下三五成群邀约着喝夜啤酒的男男女女成了这片夜的主角,林立的高楼和斑斓的霓虹是他们最华丽的幕台,他们肆意地嬉笑,放纵着尖叫,如鬼哭狼嚎一般。夜一声不响地吞噬着城市的铅华,只留下一张阴森的脸孔。远处的树木被吓得战栗,哆嗦着身子发出“沙沙‘的声响。我隐隐觉得唇边有一丝微凉,我听见了夜的嘲笑。
夜在嘲笑,我无眠。
初中时我最讨厌的是我的物理老师。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一直深深地爱着我,而之前我丝毫没有发现那样一张冷漠的脸皮下竟然会有如此瞬息万变的情感。我对理科特别不敏感,反应很慢,她便尤其爱在课堂上让我起来回答问题,看我当众出尽洋相,然后厉声斥责我,重复着那一句话:一颗筛子顶不起一床铺盖。每一次,我都咬着牙听她把话说完,把头埋得低低的,大多数时候我都会哭,尽管我并不是一个爱哭的女孩儿。许多时候,一朵矜持的花,总是注定无法开上一杆沉没的枝桠。最终,物理成为中考时拉我后退的学科,尽管那样,我还是带着满满的自信踏进了一流高中的大门。我以为我会记恨她很久。
巧的是现在的班主任刚好是一个物理老师。我依旧像以前那样反应慢,依旧把物理作业摆在最后完成,我的物理成绩依旧不好,只是在现在的班级里,那便不是不好,是差了很大一截儿。没有人让我在物理课上洋相百出,没有人厉声斥责我的严重偏科,没有人让我尴尬得咬牙切齿,我却开始慢慢堕落了。一个周末,我回到母校,在她怀里,我哭了好久。我看见她笑了,笑得好艰难。她说:“你呀,就是感情太丰富了,这不是不好,只是有的事要你自己经历了才会知道。”我笑了,几年来最了解我的人竟然是我记恨的人,也是最关注我的人。
我讨厌被束缚的感觉,但当我获得某种意义上的解脱时,我又变得恐慌,因为我的灵魂在变形。
雾色调淡了夜的风景,独自守侯的云薄玉露在清韵的夜里,静静地剪下一片被柔风摇碎的灯光,在一簇暗绿的清新里,悄悄点染出了几分少女独有的纤柔之美,就在这隐含着微微甜香的晚风里,窗台上的瓶花静静地绽者,一颗晶莹的露珠浸在她白皙的花瓣上,滚动,聚集,溅落在青石的花台上,摔开万缕碧绿的冰凉。
我发现自己在不住地回首,驻足,然儿时光扔下我轰轰烈烈地向前奔去。从前的美好像一个梦,当我孤独地醒来想再进入时,它已把门牢牢锁住。我会做什么?
会有清风和云朵,它们开始高高擎起冬天的翅膀。太阳会垂下梯子,很多落叶会放下绳子,很多目光会攀岩走壁。我会搬出发黄的心事,让位给泛绿的愿望,还会带着我厚重的情感行囊,大步行走在人生的征程上,风雨无阻。
采撷一缕芬芳,轻轻地塞进轧边儿的枕头里,我只想枕着它安稳地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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