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班里忽然说要出去旅游，说是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了。地点有两个，是要二选一的。一是鸡公山，一是灵山。本来我是无可无不可的，因为两个动没去过，但天平还是稍微往鸡公山倾一点，毕竟在信阳四年不去鸡公山多少有点遗憾。

　　后来无意中听说灵山有一算卦的特灵验，天平毫不犹豫地立马转了回来。其实很多时候我是相信人的，而“命”太虚无缥缈让人无从信赖起，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凡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了。毫不犹豫地选择去灵山，只是因为那儿有人卜卦，只是因为由卜卦而想到你。只是因为以前你也是替人卜卦的。那时你是方圆几十里远近闻名的，直至今天还有人问起你。

　　从小到大你替我算了无数次的卦，大概是卦相不好吧，也或许是你不甘心我是真的命途多舛。结果如何你绝口不提，只一次你漏嘴说我长大后脾气会变得很不好。当时没有人相信，你也很犹豫，不知该不该相信自己，妈妈现在还质疑。可是外人却看得很清楚，你的话很对，现在没人相信我小时侯是一个很乖的小孩。

　　去灵山就是为了算卦，为了找有你的感觉。小时侯我很安静，现在依然不爱运动，但我会毫不犹豫去灵山。

　　你去世也快有十年了，我怕自己会将你忘了。你说我们三个不分离，可你们却撇下我走了，是因为我不乖还是我太任性，还是你们以为我已经可以自己长大？但是那年我只有八岁，那年我十三。本来我是猫样乖巧安静的孩子，是你们逼得我暴捩。你知不知道，那年冬天，我特别渴望鬼魂的存在，夜里我会特意往黑漆漆的地方搜寻。我只是想找到你。那一年，我的心迅速地成熟、衰老，没有人能明白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在承受怎样的悲痛，没有人能真正地关心我、理解我，我只好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在你去世前，我曾三次梦到你去世，却拒绝让自己相信，我讨厌自己的这种能力，明明不能改变什么却会提前知道，这种无力感我很不喜欢。你去世后不曾梦到你，但只一次，知道你是去了，不再留恋这个世界，彻底地走了。爷爷说停留的时间有长有短。你是厌倦了这一生吧，所以真的走了。

　　那个星期天回家，爷爷带你去医院，尽管强烈地感到这是见你的最后一面，双脚却如何也迈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越走越远，努力地摇头，那种深深的恐惧去挥之不去。五天之后，同伴小心翼翼地告诉我你去世的消息，眼泪就那么流了出来，止也止不住。到了家里，见到有人在为你装钉棺木，终于啕嚎出声。那一夜，在你停放尸身的院子里我啜泣了一夜，你却再也不会为我拭去泪珠，暴跳如雷地问是谁欺负了我。

　　小时候，我跟爸妈一直很不亲近。你知道的，那是因为你一直把我当亲孙女。自你去后，我才慢慢觉得自己和他们是一家人，但还是觉得隔了什么，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我宁愿一个人痛苦也不愿告诉他们。他们永远也不知道我的真正想法，永远也摸不透我的情绪。以前是他们自己放弃，现在，我承认是我不给他们机会。我已经过了那个哭着要人疼的日子。所以真的不必，这样对谁都好。

　　记得八岁之前我说过的唯一一句霸道的话是：我不准你死！但结果呢，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罢了，我阻止不了什么，更不要说生死伦常。我埋怨也罢，咒骂也罢，这个世界仍旧照常运转。

　　想想那个时候我是一个多么乖巧的孩子，只会躲在角落里静静地看书，从来不会和别人争夺什么。可我现在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怯懦的眼神变得凌厉，很少有人敢正视我的眼睛，尤其在我发怒的时候。有时候，看着镜中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人，我会恐惧得想逃。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是锋芒毕露的那个还是温文尔雅的那个，是愤世嫉俗的那个还的宅心仁厚的那个。这一切你都看到了吗？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就变成了这样，你说的那句我会脾气很坏指的是这个吗？

　　好久好久不敢动笔，就是怕想到你自己会哭，没想到没有泪水，只有心酸，只有钝钝的心痛，痛到都麻了，想是泪水流得太多也没什么意义吧。

　　去灵山，想找你。可是你在吗？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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