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如泣如诉地一连下了三四天,母亲胆囊炎又急性发作了,她口苦得特别厉害、没有精神、不想吃饭,她只是躺在床上呻吟着她的疼痛。我劝母亲去医院看一下医生,她却不去,任凭我怎么说,她就是不去。我知道母亲的脾气倔强,只好给她服用她以前胆囊发炎时的药。母亲就这样的躺在床上,缩在被窝里忍受着病痛的煎熬。
女儿一岁半了,她聪明伶俐,不会说话却能听明白大人们说的话,整日在屋里跑来跑去的玩着,像一只快乐的燕子,她是我的心肝宝贝。老公忙于工作,很少回家,家意味着是我们三代女人的天地了。就在姐姐来看母亲的时候,母亲的药已经剩下四粒了,不够一顿的药量。于是,我得冒雨去买药,趁女儿不注意的时候,我急匆匆地出了门,走到楼门口看着满天飘落的雨点,才发现没有带雨伞。回家取吧!害怕女儿发现了哭着要跟我去,算了,还是冒雨去吧!我便闯进雨中。
整个院子都在建新楼房,弄得满院的路都是土路,一下雨就很泥泞、很难走,我艰难的走出院子,走到马路上的时候,雨已经很大了,我的头发被雨淋的湿湿的爬在头上,雨水顺着头发流到我的脸上。也许是老天在考验我的孝心吧!雨是越下越大,街上的行人很少,零散而忙碌着,连车也很少,偶然有车从身边经过,也会溅行人一身污水,等你还没有回过神来,它已经跑的很远了。
人在雨中记忆也变的零散起来了。我突然想起八岁那年夏末,父亲出远门,是为了二哥治病,二哥是因考上大学,又被人给顶替了才气病了,一夜之间,原本一个聪明能干的大小伙子,病的整日疯疯癫癫的,不是骂人就是打人。我便成了二哥的出气筒,父亲变卖了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带着二哥去省城治病,家里只靠母亲来维持了。我却不争气,在父亲走后不多久,我开始发烧拉肚子,躺在床上不能起来,母亲连买盐的钱都没有,那有钱给我看病,我只能靠母亲从邻居家借来的盐融化成的盐水来维持我的生命。母亲只有抱着我守着我,她实在是弄不来钱,为我二哥看病家里已借债垒垒。家里孩子多,农活更多。母亲白天要下地干活,就让姐姐和四哥轮流守着我,晚上母亲把我抱在怀里,母亲虽然很疲惫,但她不敢熟睡,她怕我有个什么闪失,她将我贴在她的皮肤上,零距离的感受我的病情。
母亲坚信我会好起来,但是现实和她的想法是背道而驰,我在哪个雷雨交加的晚上,我的病越来越厉害,我开始烧的进入昏迷状态:抽筋、口吐白沫。母亲用块塑料纸把我包裹起来,也不害怕黑夜里的雷电,背起我冲进了雨中,母亲艰难地走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雨水、汗水、泪水、交织在一起,沿着那布满皱纹的脸流淌下来,胖乎乎的我压在母亲身上,是母亲不知摔了多少跤,到最后母亲只能爬着向前走。终于到了乡卫生所,母亲用血淋淋的双手敲开卫生所的大门,值班大夫看着母亲吓了一跳,母亲很微弱地,对他说:“请救救我的孩子吧!”说完母亲就晕到了,大概是第三天的清晨苏醒过来,看着我躺在床上,母亲哭了。
想到这儿,我觉得这倾盆大雨又算得了什么,“可怜慈母心,报得三春晖。”我对母亲的爱和母亲对我的爱相比,那简直是微不足道。
在离药店不远的地上,静静地躺着一枝开得正艳的红色康乃馨,像一团火一样地躺在雨中,我疾步走到它的跟前,将它捡起来,淡淡的花香从花心中飘了出来,鲜红的花瓣上点缀着雨珠,更惹人爱不释手,不知是谁将它遗忘在这儿。我左顾右盼了一番,雨中奔驰各种车辆外,就只剩下我。我紧握着康乃馨走进药店,说了要买的药名,店主边拿药边笑着说:“是给母亲买药吧!”“是呀!你怎么知道的?”我惊讶地看着他。他接过钱说:“你手你的康乃馨告诉我的,康乃馨是献给母亲最好的礼物。”我没说什么拿起药就要走,“多好的女儿呀!”听到他的话,我更加的内疚。我决定去花店为母亲买一束康乃馨,我在雨中寻找着花店……雨已将我地衣服淋了个透,一场秋雨一场寒,在这个可以让人冷的哆嗦的季节里,手里拿着火一样的康乃馨,心中已经热乎乎的不再寒冷。
当我像落汤鸡的一样出现在女儿的面前,吓得她直哭,我告诉她我只是被雨淋湿了。母亲刚要喊我的时候,看见我手中的康乃馨笑了。笑的是那样的灿烂,幸福舒展开母亲脸上的皱纹。我将康乃馨放进花瓶中,摆在母亲的床头柜上,母亲看着它,精神一下子的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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