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哪里,家是什么?”
电视剧《家》的片尾曲中有这么两句。稍微懂得一点剧情,或是通着炎黄血脉的中国人,都会为之动情,为之思索。不过文学艺术,作为社会科学,自古以来就没有标准答案。不像数学问题,“1+1=?”或者“1吨=?斤”,即使小孩子也能说出一个地道的结果。从古至今,背井离家的人中间,有的可能为了学业,还有的也许为了生计。不知什么人说过,坐在热炕头上的人是难成大气候的,我深信不疑。所以上大学时每逢放假,甚至上了火车,我仍对同学说:“干嘛一考完试就往家里跑?我才不着急回家呢!”
“家是什么?”中国特色的传统大家庭里,出路唯一。成功的就“学而优则仕”,一条道走到黑;不成功的话路很少,有的只会吃祖宗积下的“皇粮”,直到坐吃山空。这样的家庭,子女不闯出去,很可能一辈子没出息。我们张姓,虽名列《百家姓》前茅,但我不以为它是什么名门贵姓。我们家到了爷爷这一代已是靠手艺谋生,俗话说“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好在爸是独子,虽然国家割“资本主义尾巴”,家里生活更是雪上加霜,可到底是过来啦。闲时跟奶奶开玩笑,我说:“爷爷奶奶觉悟高,懂得计划生育,要不然为防老养上七狼八虎,那年头,要饭都养活不过呦。”听了我的话,爷爷只是笑。
本来我们只有兄弟俩,都是妈思想落后,又要了个女孩儿。其实也不是她爱孩子,只是看人家“俩儿一女”,看了眼红,可能姥姥又添油加醋一通“好处”,才增加了我们家的人口。妈在村里时,我每每说“何苦自讨苦吃?”妈说:“就生你一个好!”顶得我无言以对。有人说,多子女家庭,一个电视要掰不成两三瓣,似乎总满足不了所有成员的心愿。子女多了,对父母、对社会无论如何是个负担。在美国,子女成年以后,几乎不再依赖父母;而在中国,情况恰恰相反。究其原因,可能是经济水平、教育制度及人们的自立要求决定的吧?想来想去,竟使我“早生华发”。
“家在哪里?”爸和我都出生在朔县,可以说是地地道道的朔州人。从爷爷的故事中,我才知道我们原本是忻州五台县人。不知什么原因,爷爷的爷爷就在塞外——这块古老的土地上安家落户了。我从有资格上坟以后,我就发现先人的坟盘上,只有爷爷的爷爷、爷爷的爹的坟是孤坟,象金字塔的塔尖一样。
爷爷以及爷爷的祖、父辈都掩埋在这块古老的土地上;我从呱呱坠地时,这块土地又收留了我。虽然这片黄土地上仍旧一袭牛拉犁的耕作方式,但这里的人也跟牛一样朴实,深深地扎根于脚下的黄土高坡。我们搬过几次家,从乡下搬进城里,又从城里的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由于升学和上班,我从雁北只身到了晋南。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眷恋收留并养育了我的黄土地。
我从南走到北,又从北走到更远的南方。我呆过的地方,除了茶棚和旅店,都是我的故乡。我去过好多书店,翻过好多书,但终究没有找到我们的祖宗姓范还是姓弓名长……夜晚,独自躺在学校的操场中央,操场边上飞出一串串悠扬的风笛声。墨绿的宝石大被——天空——覆盖着我的肚脐,我生怕着凉。也只有这时,我才感觉到天地是如此宽广。我不会像古代侠客“仗剑江湖,四海为家”,也不想如古人描绘的“幕天席地吃八方”,——只有御赐的叫花子才配这么说。天地之大,不会没有我的容身的地方,坐在热炕头上是难成大气候的。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中国的这些传统在炎黄子孙中已经延续了三四千年了吧。传统不是因为它年老,而是因为“它维系着祖祖辈辈、世世代代的血缘和亲情”。现在的打工族、“奔奔族”在家过年只过初一,不过十五。我则每年一直在家呆到正月十五的太阳落下天边。
我是个对呆惯了的地方倍感留恋的人,放假时不想回家,可开学了,上班时又有点舍不得离开它。以前放假回来,妈要看我的相册,弟弟说了句“看啥?眼不见,心不烦”的话,惹得妈很是生气。的确,不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单是儿子走后,家里空荡荡的,即使电视机、VCD再热闹,父母的心里总免不了担心、挂念。
做子女的,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家里,尤其当今社会。也许有人说,家再温暖,那是你的么?那时你父母的!是啊,每个人成人后都会建立起自己的小家,可毋庸讳言的是,在这之前,每个人都曾得到过父母的抚育,感受过家的温馨。家,是一个没有竞争压力、没有欺压的地方。只有在家里,脱下庄重、严肃的职业装,你才会感受到那种舒适与轻松。
也许我没有经过太多的漂泊,也许还没有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摸爬滚打,才对家没有太多的奢望。但你对父母、家人多一点关切,家便会回报给你一份体贴。不要抱怨市场太残酷,不要抱怨命运不公平,没有人可以一辈子“饭来张口”。努力吧,前进吧……
寒假即将结束,我就要返校上班了。在这偏关塞外的大正月,望着冰雕玉砌似的圆月,我彻夜难眠。对着蟾宫,我许下一个愿望:愿天下有心人有空常回家看看——看看父母、看看亲戚、伙伴——虽然你在不在身边,他们都是一样的挂念。
2007.8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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