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夏日的黄昏,我回到了阔别了一年半的故乡。没有理由去欣喜什么。下了摇晃了我几个小时的公共汽车,独自走在那悠长悠长的大道上。我注意到这里与我离开前大不一样了:原来紧邻大道上了几间吊脚楼已不知到哪儿去了,占据它们位置的是一条白亮白亮、宽敞开阔的大道,原来一排排高大浓密的大树现在只留下了几个孤零零的树桩,偶或能有几棵鹤立鸡群式的大树进入早已疲惫了的眼睛,它们也只是像我一样眼巴巴地望着这条刚修好的大道。
不过还好,在刚下过雨的黄昏里我闻到了清新的泥土气息。放眼远眺,自家的那间木屋还是在浓密的树阴里掩映着,没有多少变化。想到自己又将独自穿过童年时走过千百万次的那条通往自家木屋的小道,又禁不住加快脚步起来。可别以为我害怕即将到来的黑夜啊!
就在我将要从大道跨上小道的时候,忽然小道里传出了几声浑厚的公狗的吠声,紧接着一条老黄狗摇头摆尾地出现在我面前,目不转睛地望着我。“这不是我家的阿黄吗?!”我心里涌上了一种回到家里的感觉,尽管刚才还有点失落。我试图通过想阿黄呼唤招手来表达我的这种心情。我说出的话做出的动作虽然看上去还有点拘谨陌生,阿黄却还是摇头摆尾的,而且还时不时地叫两声已表示欢迎我。就在我俩彼此熟悉着,想找回过去美好时光时,奶奶的声音从小道深处传了出来。“阿黄,你叫么子哟?还不快回家去!”阿黄没有走,只是转过头去向小道深处叫了几声,好像是召唤奶奶过来。
不知怎么搞的,阿黄突然变得急躁不安起来,接着围着我转了几圈。它好像对我手中提的皮箱很感兴趣,窜上前来把两只脚搭在皮箱上,使劲地嗅了嗅,又对着皮箱大叫了几声。我感到很是诧异,这只皮箱是我从城里回来的路上买的,里面就装了些衣物之类的东西,又没有电影里面所说的毒品放置其中,阿黄为什么平白无故地对着皮箱叫了起来呢?而且眼里还充满了愤怒的神色。
正在我踌躇时,奶奶颠着小脚气喘吁吁地从小道深处跑了出来。我忙着叫了声“奶奶”,没有注意到我的奶奶下了一大跳,怔怔地站在那儿,使劲揉了揉眼睛,吃惊地望着眼前的“陌生人”,不敢答应。也许奶奶真的已经很老了,眼睛也花了,认不出站在她眼前的孙儿了?!也许是她看到了现在立在面前的与她印象中一年半前的孙儿变了样:留着长长的头发,穿着时髦的“耐克”、牛仔裤,操着纯正的外地口音叫了声“奶奶”……当我告诉她我的名字时,奶奶从若有所思中回过神来,淡淡地说了句:“哦,是小斌啊,回来了!”我心里猛地一颤,顿时觉得奶奶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印象中的奶奶可不是这样的啊???
我这下可真的有点失魂落魄了,连奶奶和阿黄都对我显得陌生了。只得默默地跟在后面,沿着小道向树林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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