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路过南京，是1986年，那是去安徽蚌埠、河北廊坊考察乡（镇）财政。因为是路过只能停留一天，想去的地方很多，有十几个人，意见又很不统一，于是，便分成若干小组“各自为战”。我和青川县财政局长周某为一组。游了中山陵、明孝陵、太平天国文物陈列馆（名称不一定准确）、玄武湖。从玄武湖出来，大约已是下午四点多了，想早点回住地休息，便搭了路过古楼（我们住在古楼附近一个充作旅馆的地下室里）的公共汽车。车上人很拥挤，站着的人比坐着的人多的多。我和周是从起点站上的车，各自都占了一个坐位，而且挨在一起，免不了要开腔说话。但到底说了些什么，现在一点也回忆不起来了。
　　
　　“二位是四川人吗？”一声女强音从身后左侧传来，我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位妩媚端庄，约摸三十来岁的女子。
　　
　　“不错，是四川来的。”我回答她的问话，同时又问她：“到过四川吗？”
　　
　　“到过，我姐和姐夫都在四川。”她很有几分得意地说。
　　
　　“在四川哪儿？”我问。
　　
　　“在乐山。”她说。
　　
　　“乐山是个好地方啊！”我说。
　　
　　“不行！不行！”她不以为然地、斩钉切铁地说：“成都也不行！”
　　
　　“当然，与南京比较起来是要差一点。”我说。
　　
　　“不是差一点，南京就是好”她眉飞色舞地说：“不说成都，就是上海那破破烂烂的样子，也比南京也差远了！”口气中流露出几分骄傲和自豪。
　　
　　“我虽然是第一次到南京，但主要街道都去过了，还没有发现哪一条街，有我们成都的街宽。”我想在她那快速升温的傲气上面浇点“冷水”，才如是说。
　　
　　“不就是一条东西干道吗？”她简直像质问的口气说：“你知道诸葛亮，对我们南京是怎样评价的吗？”
　　
　　“不知道。”她这一问，倒使我感到十分盲然，只好无可奈何地说。
　　
　　“锺山虎踞，秦淮龙盘，此帝都之气也！”这时我看她说话的神情，已完全不像先前那种温文随和的模样，倒像一位得意忘形的斗士。她接着说：“我们南京是六朝古都，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心想，再也不能说“不知道”了。但说完“知道，知道。”便一时无言以对，似乎车上所有的南京人，都在为她助威，为她高兴！我顿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惶恐和尴尬。看得出来同行的周，也为我捏了一把汗。这种场面持续了将近一分钟。也许是从三国故事里面得到了一点灵感，我终于想起来了！便也像考学生一样，问她：“你知道‘三顾茅庐’刘备问诸葛亮得天下以后，在哪里建都，诸葛亮是怎样回答的吗？
　　
　　“不知道”她很不情愿地说。
　　
　　“诸葛亮说‘沃野千里，天府之国’。”我说“这就是我们四川。所以后来的蜀国就定都在成都。诸葛亮把你们南京说的那么好，为什么不定都南京呢？”
　　
　　这时车上售票员，反覆重复着一个声音：“古楼站到了，古楼站到了，到古楼的乘客，请准备下车。”还没有等我完全站立起来，她就一屁股坐到我刚才空出的座位上。我和周使了很大的劲，才从人群中挤出来下了车。因为太挤太乱，也没来得及相互打招呼，当然她更来不及回答我提出的问题。或许她根本就回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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